禽兽和男宠【鹿白/渣攻/中短篇/已完结】

藏在壁橱里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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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壁橱里的猫

一缕白光从高处的小窗洒进房里，使本来阴暗的房间瞬间多了些明亮的气息。
房里坪数不大，摆设却一片狼藉：倾倒的矮柜、破碎的花瓶，只有角落的双人沙发看似完整，但仔细看却发现上头有著斑斑的血迹。房间的中央摆了张几乎占去一半坪数的KingSize大床，纯白的床垫上透印著零星血迹，似乎刚沾染上不久，那一抹抹艳红比起沙发上的更加夺目鲜明。凌乱不堪的被褥里躺卧著一名少年，似乎很适应这样的环境，睡得很安稳。
少年有著精致的五官和细软的发丝，身上只穿著一件过大的白衬衫，白皙的颈间和锁骨处布满深浅不一的吻痕，雪白的双腿在被单间若隐若现，少年似乎经历了一场令他疲累的欢爱。
些许阳光洒落在少年身上，让少年的睡相更显纯真、圣洁，彷佛时间都会为此停止走动。
这时房里的小门被从外小心的打开，走进来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他有著漂亮的双眼和微勾的唇，看起来有些稚气却不失帅气。
男人把摔在地上的木椅扶起，坐在床边静静的看著眼前如画般的美景，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喃喃的自语道。

「边伯贤，你永远是我的...。」

藏在壁橱里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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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GEL'S，首尔红齤灯区出名的同志吧之一。标榜只卖酒不卖身，除了店里工作的小弟秀色可餐之外保密服务也相当了得，因此在许多大企业家之间非常有口碑。比起一般的PUB，这里的气氛其实更像酒吧，不过看上哪个店员就带到后方房里做半套的行为其实跟变相的妓院没两样。鹿晗也是在朋友介绍下才知道这家店，闲来无事来这里坐坐。百般无聊的坐在吧台喝著酒，圆滚的眼珠转啊转得四处打量。
右边那桌是E企业的吴总，平时不苟言笑得还真看不出他也是这道人；角落那里的是上次合作的S企业的金总....这年头弯的人还真不少。
在用眼神赶走第N个想搭讪的男人后，鹿晗的兴致也渐渐淡了许多。来的男人那怎麼看都是1号，马的，自己就那麼像小0吗?他痛恨自己的娃娃脸，那让他自己看起来更年幼弱小，但熟识他的人都知道，那张无辜鹿皮下藏的，是比黑豹还残虐的心。
将手里的调酒一口饮尽，有些微呛的口感让他有些晕。去洗个手好了，刚才那自以为很热情的男人似乎碰到过。叹了口气，在酒杯下压上小费向Bartender问了洗手间的方向就起身离去。
在去洗手间的途中，一路被好几个男人投以暧昧的眼神，让鹿晗心情相当不悦。冷著一张脸洗了洗手准备走出酒吧，却被一间包厢里隐隐传出的声音吸引住了。门虽然没有锁上，但包厢本身隔音效果不差，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声音泄漏，可见里头的人声响多大。是男孩子的挣扎呜咽声。男孩的声音非常好听，即便只是在呼救，那有些高亢的嗓音也相当有魅力。
「不要!!!你不要靠近我...唔...走开!!!!」
听见男孩几近崩溃的呼救，一向不喜欢插手管他人闲事的鹿晗也不知哪根神经接错了，居然伸手打开了包厢的门。里头的人愣住了，一个粗陋猥亵的男子裸齤露下齤体，准备性侵衣衫不整的男服务生。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服务生的眼睛。带著水气、带著抗拒，和不愿妥协的勇气。
那样清澈的眼睛，太无暇、太透明，让他想要紧紧锁在怀里，然后狠狠的摧毁那抹纯净。那制服下的身躯，太白皙、太美丽，让他想要不顾一切扑上去，用唇印烙下自己的痕迹。
鹿晗觉得自己全身发烫，看著这样诱人的景象他快把持不住自己。从口袋里随手掏了一叠现金，往那低俗男子脚边丢去。
「快滚。」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声音沙哑的可以。
男子似乎贪婪的还想说些什麼，抬头却被鹿晗凌厉的眼神吓的一抖。那是野兽的眼神，是野兽锁定猎物准备开杀戒的阴狠。男子吓的抓起钞票，连裤头都没拉好就慌慌张张的逃了出去。
服务生对於这样的发展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张著一双水汪的双眼瞪著这个救了自己的男人。
「谢...谢谢.....。」也许还没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吧，他的声音颤著抖听起来格外诱惑。
「你叫什麼名字?」后退了几步，鹿晗悄悄伸手锁上包厢的门。
「伯贤...我叫边伯贤...。」
「是吗...真是好名字。」锁上门后鹿晗缓缓的靠近边伯贤，接著蹲下齤身来扳起他的脸，逼他直视自己「我是鹿晗，记好了。」
接著，凑上前狠狠的吻了下去。边伯贤睁大双眼，来不及做反抗，鹿晗就翘开他的双唇，舌头快速的进攻他的口腔，舌头滑过他的贝齿、挑起他的舌间纠缠、翻滚。鹿晗的吻技很出色，没尝过几次恋爱的边伯贤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放任他占著自己的唇，而这同时，鹿晗的手也没闲著，悄悄的探进边伯贤的衬衫里，不安分的挑拨。边伯贤这时才回过神来，极力的想挣脱，但鹿晗死死的封著他的唇，另一手紧扣著他的腰不让他逃脱。他情急之下用力咬了一口鹿晗的唇，趁鹿晗吃痛之际奋力挣扎，接著抬手甩了鹿晗一巴掌。
边伯贤大口大口地喘著气，眼神充满恐惧。而鹿晗只是低著头，没多做反应。
原先带著春色的气氛瞬间凝结。
过了一会，鹿晗突然冷笑出声。
「哼哼...不错嘛，胆子到挺大的...看来不让你知道谁是老大不行。」抬起头，鹿晗眼里已没有了刚才的调戏，剩下的是赤裸裸的情欲、占有和残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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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在包厢被强上了之后边伯贤就成了鹿晗的人。其实并非出自自愿的，而是被绑回鹿晗的小套房后故技重施在快高齤潮前封住铃口强迫著说出我愿意，是这样的方式。
在那之后，边伯贤没再看过太阳，没看见过月亮，没在感受过微风和雨滴。
终日被关在套房里，门口有人看守，定时有人送餐、无聊时送上电玩和书籍。唯一要做的事，是满足鹿晗的性欲。
他其实很清楚，自己要是顺从一些，会好过好多。但他就是没有办法克制自己，没办法忍受自尊的折磨。每每被鹿晗贯穿时，他都打从心底的厌恶自己的肮脏、低贱。他不是没试过逃脱，但被抓回来后又是一阵更狠戾的惩处。
低头看著还未愈合完全的掌心，有个鲜红的"鹿"字，这就是第一次逃走时留下的"纪念品"。他还记得那时鹿晗那充血的双眼，恶狠狠的盯著自己，那眼神彷佛要将眼前的人心脏挖出来似的、赤裸的邪虐。
他知道的，其实他离不开鹿晗了。
不是因为被强齤奸、被胁迫、被禁脔。
是同情。
他曾经看过鹿晗残忍的玩弄过他后在深夜里轻抚著伤痕说著抱歉；他曾经听过鹿晗在午夜梦回时像是做噩梦般哭嚷著说著不要离开...他知道的，鹿晗只是病了。
像是双重人格那样，病了。
残虐的对待他人，都只是宣扬自己存在的方式。他记得曾有部电影里有过这样一句话—
"每个浑蛋的心里都住了一个受过伤的灵魂"。
说的就是这样吧。鹿晗是禽兽，内心受了伤的禽兽。
所以他同情鹿晗，而这种同情，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在意。说不定，变成了喜欢，变成了爱。
他曾想过，要是鹿晗对自己的感情，是喜欢。那说不定，我会愿意，任你糟蹋，任你摆弄。但前提，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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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最近很烦躁，公司的运作出了一些问题，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於是他整天都泡在酒精和菸草里，试图藉此放松自己。但无数的酒精下肚，神智开始模糊不清，却只觉得更加的空虚。身旁的陪酒小姐各个风姿妖娆，不断用丰满到有点恶心的胸部蹭著他的身体。不对，不是这种。他想要听到那种情欲的呻吟、带著哭腔的求饶和甜腻的喘息。他要的是快齤感，是占有欲，是满足。
这些只能在一个地方得到。
拦了计程车到了公寓，几乎是用踹的踢开门，惊醒了已经熟睡的边伯贤。
「鹿晗？」有些迟疑的看著闯进来的人，满身酒气、走路有些踉跄「怎麼了?」
见鹿晗没有应答，边伯贤只好从被窝里起身走向他。
想碰触他的脸，却在伸手的那瞬间被他一把拉到一旁的墙上，嘴唇被死死的封上。这不是个表示情爱的吻，这是个充满愤怒、哀伤、压抑和不悦的发泄。鹿晗一手扣著边伯贤的后脑杓，狠狠的吻著边伯贤。直到双方都有些缺氧，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双唇分开之际，交换的唾液拉成一条细细的银丝，画面显得分外淫齤靡。
本以为接下来会又是一场猛烈的性爱，边伯贤咬紧下唇双眼紧闭像只待宰的羔羊。但几分钟过去了，鹿晗都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边伯贤有些疑惑的睁开双眼，却愣住了。
「你...哭了?」
眼前的鹿晗是边伯贤从未见过的，圆圆的大眼里没有焦距，空洞无神的神情貌似在回忆些什麼，晶亮的泪珠从眼角一颗颗滑落。
「鹿晗...?鹿...」
听见这声"鹿"，鹿晗像是觉醒了一般，顿时止了眼泪，突然用力抱住边伯贤，像是要将他揉进身体里、揉进灵魂里。
「亲爱的...」
边伯贤一震，内心流进一股暖流。鹿晗叫他亲爱的，这是表示喜欢他吗?太好了...太好了...。露出幸福的笑容，想伸手环住鹿晗的身子，却被鹿晗的一句话给打住了。
「世勋...亲爱的..」低头靠著边伯贤的颈间，语气何等的轻柔。
边伯贤僵住了。
原来幸福到了极点的瞬间被打入冰窖是这样寒冷的感觉。冷气是不是太强了?怎麼觉得身子起了阵阵的鸡皮。眼睛是不是进砂了?怎麼觉得酸酸涩涩的像快哭了。好像被匕齤首狠狠的往心脏戳了一个窟窿，好痛。
失了理智的鹿晗压根没察觉到边伯贤的僵硬，只觉得自己在闻到他睡衣下的身子传来的淡淡肥皂香，欲望就如同燎原之火般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随手脱掉自己的西装、领带，接著赤裸著上身伸手要扯开边伯贤睡衣的扣子。边伯贤这才回过神来，用力挥开鹿晗的手挣扎著要逃到房间的另一角。鹿晗愣了愣，接著用著有些阴狠的语调低沉的自语道。
「世勋你又要离开我了吗...你又要去找朴灿烈那家伙吗...」
鹿晗的情绪早已经在失控边缘，边伯贤这样一个挣脱的动作就像是开启他的开关，被抛弃、憎恨、愤怒的情绪接踵而来，此刻的鹿晗俨然已是只不受控制的狂兽，嘶吼著扑上边伯贤的身子，边伯贤吓的四处逃窜，撞翻了椅子、矮柜...原先整齐的空间瞬间变得凌乱不堪。
但这房间就这麼小，再怎麼逃也不过那样。
鹿晗伸手扯住边伯贤的衣角，绊倒了一旁的茶几，上头的花瓶砸在地上应声碎裂一地，边伯贤重心不稳地朝上头倒去。碎裂的玻璃残渣刺进边伯贤的后背，浅色的睡衣顿时沾染上大片的血红。
「咿啊－」
鹿晗并没有注意到边伯贤的痛苦，为了防止他逃掉甚至还跨坐在他的身上伸手撕扯他的睡衣。
鹿晗的重量让后背的玻璃渣陷得更深。边伯贤咬紧牙关，双眉咒的死紧。疼，好疼。不管是后背，还是心。
单薄的睡衣很快就变成了碎裂的破布，鹿晗低头狠狠的啃咬边伯贤胸前的红点，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吻痕。白皙的肌肤称著殷红的吻痕，很性感、很销魂。
边伯贤哭叫著挣扎，但扭动身躯的后果是背部和玻璃相互摩擦更加的疼痛。
「鹿晗!你放开我!!!!!!!!!」
「我放手你就要去找朴灿烈对吧!?我鹿晗是哪里比不过朴灿烈!!说啊你!!」酒精的催眠让鹿晗几乎认定眼前的人就是吴世勋，被忌妒冲昏了头似的大喊「吴世勋我爱你啊，我他妈的爱惨你了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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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皱著眉看著眼前吊著点滴陷入昏迷的少年。

少年的五官精致好看、肌肤细致奶白，羽扇般的睫毛随著呼吸的频率微微轻颤，乾涩的双唇边遍布牙印和伤口，沿著下巴线条往下看去，却包覆著层层的纱布，透著一些暗红的血迹，看起来并不血腥，反而有种病态的美。

一旁的心跳显示仪上显示频率正常，显示少年的生命迹象稳定，但鹿晗看著那一阵一阵规律的跳动他就心烦。


「都暻秀你齤他妈不是说他没事了吗怎麼还不醒？」


在一旁神游的白袍男子被这一句话唤回神志，大眼睛转啊转的白了鹿晗一眼。


「他醒不醒不是我的事也不是我妈的事不要问我。」撇撇嘴，不满的顶回去「谁叫你老是玩那麼重口味，要我也选择拿花瓶碎片自尽，死不见你。」

语末还埋怨地瞟了鹿晗那略显僵硬的脸。


想起那后背他就觉得可怕，满满的血迹和玻璃渣，再加上后齤庭的撕裂伤和咽喉的划伤...啧啧啧，真是变态。


鹿晗无法反驳，昨晚的事情他即便宿醉仍记忆犹新。

醉酒后的自己把边伯贤错认成吴世勋......。

醒来后见到边伯贤支离破碎的模样是有些愧疚的。

原先想等他醒后向他道歉，没想到不过出门买个早点回来就发现他就
用玻璃碎片.....。


「他这是浅意识里抗拒清醒」都暻秀看了看手裏的病历表，意有所指的说「大概是有什麼不愿面对的人事物吧。」


「好好照顾他，醒了马上通知我。」鹿晗被都暻秀暗讽的语气搞得相当不快，从口袋里套出烟盒和打火机做势要离去。


「你以前从来不管人死活的呐，他很特别？」


「你多想了，只不过是男宠罢了。」拿起一根香烟叼在嘴边点上火，边说边推开病房的门。


「如果他这麼特别，就对他好一点，别伤了他。」


撑在门把上的手怔了一下。

好像敲中了心里某个地方。


「还有—」

「你真是越来越像老妈子了，反正他醒来通知我就是了。」笑著打断都暻秀的话，头也不回的离开病房。


「还有医院全面禁烟啊魂淡...」



-



支开司机，独自走在路上。

风有点凉，天色有点阴暗。


抬起头看了眼天空，灰蒙蒙的好似随时会下起雨。

怪了，一早不是阳光普照天晴朗吗。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街景，这样的心情。

还有这样混乱的自己。


连他自己也不确定的事被都暻秀一语道破，这让他心烦。


边伯贤很特别。


是吗？

他只是，很喜欢那对眼睛。


那样的乾净，那样的坚毅。

单纯又美丽的眼睛，是他狩猎边伯贤的动机，也是他舍不得放手的最大主因。


他知道他没有权力去监禁一个身心健全又素昧平生的少年。

但他就是放不了手，每当看见他那双带著水气的双眸眨啊眨，他就想把他揽进怀裏，狠狠蹂躏。


鹿晗你真是够了，继人格分裂后是恋物癖吗。


停下脚步坐在人行道旁的座椅上，低著头菸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迷蒙的白烟缓缓飘向天际，散去。

香菸吐出来的烟雾就像回忆，从嘴里呼出之际凝聚，没多久就随风逝去。

　　
边伯贤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什麼样的存在。

吴世勋对自己来说，是不是仍挥之不去的过去。

　　
水珠一滴滴从高空坠到地面，脚边灰色的石砖地野一点一点的被水渍染成黑色，雨滴打在鹿晗墨黑色的西装外套上，染湿了乾爽的外衣和衬裤。

看，连天空都在哭泣。


自己怎麼有这种白痴的想法，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突然间，雨点停止了对西装的攻击。

鹿晗的眼角往一旁的石砖地望去，石砖上已经聚起小小的水漥，雨滴一滴滴打在上头，溅起小小的水花和波纹。

雨、没有停。

那，为什麼 ?

接著，一双沾著污泥的白球鞋进入鹿晗的视线。

是这个人，帮自己打伞？

正疑惑著想抬头查看，却被来者的下一句话止住了动作。


「鹿哥...？」


鹿晗浑身一颤，想抬头，身子却像石块般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鹿晗才缓缓的抬起头，对视著来人，正视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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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一离开病房，都暻秀就执起病历表往病床上的少年腰部打去。

「好啦他走了，起来吧。」

边伯贤身子颤了颤，小心翼翼地眯起一只眼睛偷偷查看，确认鹿晗真的不在房里才放心的睁开双眼盯著都暻秀。

「你怎麼知道。」
「我可是医生啊。」无谓的耸耸肩。

从鹿晗进病房到离去，边伯贤从头到尾都醒著，却始终坚持著不睁眼。
都暻秀说的对，他不愿面对。

「好啦，心情烦闷人生不顺想和我聊聊吗？」都暻秀语气和善的拉了张椅子坐到病床边。

「外科的就别装作自己是精神科或心理科。」边伯贤瞥了眼他白袍上的名牌，语气淡淡的。

都暻秀抑制住想拿病历表往他头上砸的冲动，顺了顺气。

「我不是精神科或心理科，但我是动物专家，尤其是鹿科唷。」

听见那个关键字 ，边伯贤没什麼表情的脸更是冷了好几分。
都暻秀乘胜追击。

「为了一只豹心小鹿那花瓶砍自己真的值得吗？」

闻言，边伯贤死咬著下唇没有回应，脸色一青。

「人生就像一出台剧，自己是自己的主角，为了一只脑子有破损. ..不对，是为了一只无药可救的小鹿就随意辞演人生的家伙下辈子不会受欢迎的喔。」都暻秀像拐骗小孩一样吧啦吧啦说了一大串。

边伯贤依旧没有回覆，良久，都暻秀认定挖不到什麼八卦无趣的决定离开，转身背对边伯贤的同时，一声软弱无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不爱我。」

都暻秀以极快的速度转身坐回椅子上双眼发著光。

-

从咖啡厅的玻璃橱窗向外看去，街景染上一点一点的水滴，天色依旧灰阴，这场雨，还在继续。

转过头把目光调回对桌的少年身上，少年并没有抬头回望，只是自顾自的拿著小汤匙搅著眼前的黑咖啡。
两年过去，他似乎没变多少，坚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眸和膨松的头发，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总是想著再次见到他自己会有很多的憎恨、不满说不定还会出手揍他一拳，但没想到当真正遇上了才知道，什麼感觉也没有，只像许久不见的老友。

半晌，鹿晗有些受不住这种烦闷的气氛，想找些话题攀谈，却没料到开
发话的瞬间男孩也同时出声。

「「那个...。」」

在听见对方开口的刹那两人又同时噤了声。
沉默了一会，才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哥先说。」少年的声音还是像从前那样如大提琴般浑厚低沉。

鹿晗迟疑了一会才压著嗓子缓缓的开口。

「世勋...他还好吗？」

「挺好的吧。」少年又低头望著手中的黑咖啡，悠悠地回道。

鹿晗愣了愣，才听出话里的不对劲。

「你们...没有在一起了？」

少年没有应声，只是低著头看著杯里咖啡投射出的自己。
许久，才有些艰难的说。

「他走了，三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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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他他不爱你所以你自杀？」都暻秀的眼镜瞪的大大的，彷佛这是一件很不敢置信的事情似的。

「呵，很蠢对吧。」自嘲的笑了笑。

「嗯，很蠢。」都暻秀一脸认真的用力点点头。

「这时候你不是好歹该讲几句好听的安慰一下伤患吗...。」

「我是外科医生不是心理科。」都暻秀拿他刚刚说的话反将一军「好啦，那你现在打算怎麼做？」

「是啊，怎麼办呢。」边伯贤的目光逐渐深远，根本没打算活下来的啊「不如...再死一次？」

他的语气很淡，让人摸不清话理的真实性有多高。

「真没见过像你那麼想死的人。」都暻秀皱了皱眉表示不解「死亡难道不可怕吗？」

不可怕吗，边伯贤问著自己。
当然，玻璃片抵著脖子的那一刻发自内心的恐惧著、划破咽喉的那一顺也是锥心入骨的疼，但是最让他难受的，还是心上那一道道被鹿晗划破的口子。

见他没有应声，都暻秀继续接二连三的发问。

「如果还是死不成呢？如果他又把你抓回去呢？」

边伯贤浑身一颤，语气有些哀然。

「那也许这就是我的命...除了接受还能怎麼办呢。」

「你都没有考虑过，逃跑然后找到自己的人生吗？」

边伯贤苦笑了一下。

「脱不了身，何来的人生...？」

「如果我有办法呢？」都暻秀挂著善意的微笑，哼哼哼鹿晗看我不整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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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望著对桌仍残留咖啡余香的空杯，久久没有回神。
朴灿烈在离开前告诉鹿晗关於吴世勋的一切。

关於他的谎言、他的离去、他的依恋。

「他心脏一直都很不好，两年前开始愈发严重，他觉得自己快撑不过去了，不想要拖累你，所以......。」

所以联合了朴灿烈，演一出外遇的戏码，让鹿晗对他不再迷恋。

朴灿烈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回绕，听不出什麼情绪，却一字字打进鹿晗的内心。

「他很想念鹿哥，常常把你挂在嘴边。」

「他...都说了什麼？」连鹿晗都听出自己声音的颤抖。

「他总是问我你是不是恨他入骨、他总问我你还记不记得他，总问我...少了他，你有没有好好生活。」

抬头对上鹿晗的双眼，朴灿烈语调缓慢，神情复杂。

鹿晗眨了眨眼，眼裏是不是进了点沙，不然眼前的灿烈怎麼如幻影般模糊。

「这是他留给你的信，我先走了。」朴灿烈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放在两人中间，接著起身离去「我有事先走了，哥保重。」

朴灿烈走了之后过了很久，鹿晗才会过神来。
低头看著葡灿烈口中那封"诀别书"，眼色黯了几分。
乳白色的信封角落压著白鸽的图样，封口处被复古的封蜡密封住。
纯白上一抹艳红，好眼熟。

对了，像边伯贤的背影。
白皙的背染上大片的血，怵目惊心。
不知道他的伤怎麼样了。

怪了自己怎麼突然会担心起那个小男宠。
鹿晗你真是疯了。

一阵悦耳的和弦铃声打断了鹿晗的思绪，掏出手机，是都暻秀

「喂？」

「虽然你说不是很重要所以我想应该没差但好像还是跟你讲一下比较好所以我才打了这通电话但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听毕竟跟你的关系不大然后又是－」都暻秀开口就是一大串不著边际不用喘气的废话。

「说重点。」

都暻秀清了清嗓，语调轻快、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的开口。

「你家小宠物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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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暻秀现在觉得有点后悔。
这人真的很烦。

边伯贤消失...不对，因该说被他送走快两个月了，鹿晗嘴上老是说著不关他的事，却还是天天抓著公事包往都暻秀医院办公室跑。

「我说啊，你是公司倒了房子烧了连公园长椅都被街友抢了孤苦伶仃无处可去吗...老往我这跑干嘛？」

鹿晗停下手边的工作，抬头想了想。

「医生我是来做心理治疗的，医院没有权利驱赶病患。」

「心理科二楼门诊出了电梯左转第三间。」都暻秀瞪了他一眼。

「我指名都医生。」

「都医生是外科医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接著试探性的提问「整天那麼悠闲，难不成找到小宠物了？」

「管他去死。」键盘上的手指僵了下，接著又飞快的活动起来「...不过要是有消息就通知我。」

都暻秀咋了咋舌，真是不坦率。

见都暻秀没有回话，鹿晗抬起头瞟了他一眼。

「怎麼样。」

「没，只是想说你那麼放不下人家，当初干嘛不对他好一点....」

本以为这样的话又会引起鹿晗得不快，过了许久才出乎意料的发现这次他并没有回嘴。
抬头一看，鹿晗停下了手边的动作，头微微低垂著，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暗沉的眼圈、泛青的胡渣和明显消瘦的身躯，此刻的鹿晗并没有既往的意气风发，有的只剩颓废沧桑。

都暻秀见状也没多说什麼，只是默默的看著他不出声。
但内心想的其实是”后悔死你吧嘻嘻”这样落井下石的话。
当然，从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你知道吗...他死了。」

「吓！？谁！？」都暻秀被鹿晗突如其来的话语吓了一跳。

「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他了，听到那件事的当下我觉得自己满平静的。」并没有回答都暻秀的疑问，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我最近每天...都像是有什麼东西压著心里一样...我果然还是放不下他是不是...放不下世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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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说吴世勋...他刚刚还以为鹿晗找到边伯贤然后把他...吓死他了。
不过看来，这家伙，还是没开窍阿。

他不愿承认边伯贤对自身而言多特别，不愿承认失去他让自己痛苦，还固执的认为这是在为吴世勋去世哀悼而引发的痛苦。

好可怜啊。
是说，这家伙真的把这里当心理科门诊吗？

「你先想想你到底是在为哪件事烦心吧，吴世勋真的还在你心理占那麼大的位置吗。」都暻秀看不下去出口提点两句，却发现听众似乎沉浸在哀伤中无暇回应。

他好像听到脑内理智线断掉的声音。

「好了，都医生的心灵教室收工了，老子...我是说我想下班了鹿爷您快滚...快请小心慢走吧。」都暻秀拍了拍手，挂著有些僵硬的微笑礼貌的送客。

-

被都暻秀以要准备下班为由半推半赶的踢出医院，鹿晗抬头看了看逐渐暗下的天空。

好闷。
去喝一杯吧。

定好了主意就随手拦了部计程车。
司机是个有些年级的大叔，看来年过半百，有些历练的沧桑却很和气。

「先生要去哪？」

「市府大道左转，ANGEL'S酒吧。」

「我看你似乎心情不大好？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

「嗯...。」很少遇到陌生人这样开口攀谈，鹿晗有些不知怎麼应对。

「家人？上司？女朋友？」大叔不在意鹿晗的尴尬，仍旧热情的追问。

吴世勋算是...前女友吧？
突然间都暻秀方才的话语窜进脑里。
我到底，在为谁烦心？

这个问题让鹿晗陷入长长的沉思。
司机大叔见他没有回应，擅自断定一定他是遇上什麼不便开口的事。
也许是隐疾呢，毕竟他是从医院出来的。
偷偷瞄了眼后照镜，看清鹿晗的五官后继续自我揣测。
长的那麼俊，果然是那个吧？性病。

后方的鹿晗完全不知道前座的大叔把自己想的多歪，只是不断地在拷问自己的内心。

边伯贤、吴世勋。
吴世勋、边伯贤。

头好痛。
突然有些想念那个小套房、和里头的少年。

「大叔，不要去酒吧了，前面红绿灯右转后下一个路口停车。」

-

到了当初为了安置边伯贤而买下的公寓套房门口，那晚的事情如潮水回涨般一幕幕打回脑里。

有画面，却没有声音。
像坏掉的录影带，画面不断重复播放，却没有对白和音效。

掏出钥匙打开门，虽然才两个月没整理却仍有一阵很轻微的灰尘迎面而来。

屋裏的摆设都和边伯贤离去前一样，完好的摆在原先的位置上。
如此完整的房间给人一种"空房"的感觉，除了中央的白色大床。虽然床上遍布大片的血迹，但凌乱的被褥让房间多了分有人居住的气息

鹿晗拉了张单人小沙发瘫坐在上头，冷冷的环视房裏的一切。

有些潮湿、有些冷清。

想起边伯贤雪白的身躯、倔强的神情和那日因受伤和无力而留下的泪滴。

那一天，他在失去意识前是不是对自己说了什麼？
他能忆起那样哀伤的眼睛，却对最重要的话语记忆迷离。

抬头看了眼白色床铺，一道哀戚的声音打进心底。

「鹿...你爱过..我吗...?你爱过我...边伯贤吗....？」

为什麼忽然心痛。
为什麼无法呼吸。

用有些发颤的手松开领带试图舒缓情绪，心脏却仍如同有双利爪掐住边疼痛不已。
这样的感觉彷佛曾经经历。
啊，是了。
是吴世勋离开自己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心痛这样的窒息。
什麼时候起，边伯贤在心理的份量可比拟吴世勋之於自己？

闭上眼想让自己放松，脑海里却全是边伯贤哀痛的神情。
是愧疚，从来没体会过的强烈愧疚袭卷而来。
如果那一天自己没有醉酒；如果那之前能更贴心温柔；如果、都只是如果。

但这世上没有能够实现的如果，只有残酷的结果。

这是吴世勋写在信上的语句。
如果我有健康的心；如果我有能力对抗命运，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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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注定的结果。

哥 ，少了我，你有没有好好过。

世勋，少了你，哥并不好过。
但是现在，少了他，哥好像更难受...。

夕阳余辉从墙上的小窗投射进屋，满室的昏黄色调就像褪色的回忆。
一点点洒落，一段段从手心溜走。
一个意气风发、骄傲自负的男人，在此刻强烈的体会到以往从未有过的情绪—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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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鹿晗送走后都暻秀起身离开医院，步行到对面街口，进了一家装饰很简洁却相当有艺术气息的花店。
推开木门，系在门上充当门铃用的铃铛随著门的移动叮呤作响，店内传来一声开朗的男声。

「欢迎光临—啊，都医生！」

「哟，看来还适应的挺不赖的喔？」都暻秀打量了一下少年的外貌，原先墨黑的发丝染成了温顺的褐色；本来有些过长的发型也修剪成乖巧的蘑菇造型，配上精致的五官和简单的衣著，使少年看起来清爽又有活力。

「这都多亏都医生了！」少年咧嘴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

这时一道醇厚好听的男声从少年身后响起。

「边伯贤不是跟你说五点到了外头的展示灯要打开嘛怎麼老是忘了...你脑子里到底都塞什麼—嘟嘟你来啦～」伴随著声音出现的是一名系著围裙的青年，清秀好看的容颜配上一头酒红色头发在店内灯光下闪著光，让青年多了分艳丽的感觉。

「啊，俊勉哥...。」边伯贤背对著金俊勉做了个"死定了"的表情。

看见边伯贤这样活泼的样子，都暻秀轻皱了一下眉头。

当初是边伯贤说想离开、自己又存著坏心眼想故意让鹿晗紧张一下所以帮著把他送到青梅竹马开的花店里，看来他现在过得很自由，该不该，再提到他？

「嘟嘟啊，怎麼皱著眉头啊？遇到什麼不顺心的事吗？」金俊勉走过来一把揽住都暻秀的肩，关心的问道。

边伯贤闻言也朝都暻秀投向关切的目光。
有些犹豫的看著边伯贤，准备开口说些什麼的时后口袋里的手机却很不是时机的响了起来。
都暻秀尴尬的掏出手机，见到来电人的名字时尴尬的笑容更僵了，下意识的抬头瞄了边伯贤一眼...不晓得该不该接。

见他那反应，边伯贤心里也大概有底，抿抿唇甩了句"我去温室浇水"就转身离开柜台。
都暻秀这也接起电话往店门外走去，留下还没摸清状况的金俊勉在原地。

「这两货居然排挤我...这是冷暴力啊冷暴力！」


都暻秀走出店门后才按下通话键。

「鹿爷您老这下又怎麼了？」

「都暻秀，什麼是后悔？」鹿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反问了个问题给他。

都暻秀嘴角有些抽蓄，这爷现在当心灵教室还有课后辅导是吗？

「后悔就是你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是啊...但我现在好像后悔了呢。」

「后悔什麼？」

「很多...尤其是，让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