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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茧【微双吴/社会题材/真实事件/短篇/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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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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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16 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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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茧【微双吴/社会题材/真实事件/短篇/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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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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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16 13:17
“2029年5月14日,SBC晚九点即时新闻。今天我们关注的是,自由党因拟将我国的‘禁止人类协助生殖’——即人类精子卵子捐献行为——解除禁令使其合法化,而一夜之间追平并获得超过保守党17%的票数……”
“嘿世勋,在干吗呢?动作快点儿,早点儿回家!”
因看着店门口上方电视机里播报的新闻入了神,而停下桌子抹擦工作的吴世勋,听到身后Steve的叫唤声才又赶紧埋下头继续干活儿,并笑盈盈地回过头看他换下工作服,背上背包。在临走时俩人互相挥了挥手,世勋照惯例甜甜地喊了声“See ya tomorrow”。
等他走了,世勋的视线不自觉地又被那则的新闻吸引了去。看着屏幕下方打出的蓝底白字标题,17%显得巨大而无比抢眼,他不由满足地抿嘴一笑。
19岁的世勋在前一天,第一次实行了他作为成年人的合法选举权,S国自由党那迎头赶上并反超对手的光荣选票之中就有一份他的心之所向。在自由党发表这一拟定改革之前,世勋一直犹豫不决,两党所发表的一系列设想统统不见亮点,无非是在多年诟病的问题上再胡乱缝几针,就当做是根治了病疮了,而且大家也都明白,那么多梦中的设想,说出了口的不一定做得到。
由于在不久前一项由自由党决策的市政建设项目出现违规操作,其支持率大幅下降,因此即便保守党没有表现出进步,却仍是占了上风。而现在这一个力挽狂澜,不仅为自由党自己赢回了大量民心,更是向S国几十年来的灰色禁忌发出严峻挑战。同时,民众的需求也可见一斑。
世勋骑车回到家,奔到卧室一个“大”字地将自己抛向睡床,床底板咯吱咯吱响了几声,紧接着又是滴滴答答水滴从天花板坠落到地板的声音。世勋脖颈上忽然一凉,沾上了一滴水,他蹙起眉头赶紧伸手擦去。
他无奈地朝客厅喊道:“Dad?你洗澡又把水漏到地板上了?”
吴亦凡盯着电脑上的建筑绘图移动着鼠标,头也不回,“我还没洗澡呢。”
“Shoot... 那八成是水管又漏了。唉,迟早有一天这天花板都得给泡烂了,塌了,然后抬头直接望屋顶。”
“世勋?”
“Yea?”
“我们不是过两周就搬家了吗,离你现在打工的地方比较远,你考虑下要不要辞了。”
“Uh... What?其实没什么大碍的,反正我能骑车……”
“大晚上的多危险,你看最近downtown不又有枪杀案。”
“Oh Dad, Dad... 几率很小的事儿,不会那么巧就落到我头上。”
“别太自信。”
“我这签的工期八月份才结束,现在辞了估计还得赔钱的。”
“Anyway,你自己斟酌,多加小心就行。”
“Oh sweet!”
世勋拎着一箱子工具去楼上的卫生间试图修补管道,捣鼓半天再一手脏污地出来,几乎快拧死的阀门还在往外缓慢地渗水,他也无能无力。这一夜自己的卧室注定汪洋,他打算把床移到外头的过道,才拖了一半,就被吴亦凡见了给数落一顿,直说他做事毛躁。世勋不服气地指给他看卧室内的情况,表示不管怎样自己总得睡个安稳觉。
“你床摆过道里人怎么走?”吴亦凡说着绕过他,走进卧室里瞧了瞧天花板漏水的地方,只是很小的一块区域。
他比划了下,“床上放个盆,接着(水)就好了。”
“那我睡哪儿啊?”
“跟我上楼睡去。”
世勋给逗乐了,“Come on, daddy... 我都多大了你知道吗?”
吴亦凡冷着脸,不跟他一起乐呵,“你2010年4月12日出生,今天是2029年5月14日……”
“Oh that’s not funny, dad...”吴世勋瘪起嘴。
对于吴世勋而言,提起自己的生日还不如揍他一顿来得痛快,但其实心里又清楚得很,比起对自己,那更是对吴亦凡的折磨。
打从有记忆起,他就不曾见过自己的母亲,一旦他天真地仰起小脸蛋儿,嘴里的中英文不停转换着问吴亦凡“妈妈呢”,就只能得到被拉到墙角静?坐的惩罚。
十几年了,一句实话都不告诉我。
世勋忍了忍还是把话咽回肚里。在青春期时过于莽撞,关于那个秘密他更是敏感多疑,因此跟父亲闹多了别扭,而现在看他冷峻地锁眉,也不敢多言,只剩心疼了。
“我想我们总该去看看妈妈,但是十九年来一次都没有。”水池子里的餐具碰得叮当作响,世勋抓着一只洗干净的盘子愣了两秒,再把它摆到消毒柜里。
Steve摇摇头,“他一定是比你更伤心的人。”
世勋很坚定地回他:“我很清楚,是的,他是。但你不觉得这样显得太不尊重了?”
“I can’t tell, but... 我只是觉得他或许是不想让现在安宁的生活再被打搅。”
世勋挑了眉瞥向他,“看来我确实不该跟外人来谈这些。”
“Oh come on勋,”Steve无奈地哀怨了下,“我只是站在‘如果换作我’这个角度来说,只是我自己的想法你也不用太介意。”
“没错没错,我是没什么好跟你计较的,这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私事。”
“Take that easy man.”
世勋笑得一脸不屑,“要我相信事情总会好起来吗?”
“如果你愿意,for sure。”
愉快地收工回家,世勋在半路上去了趟便利店,结账时候收到吴亦凡的短信——今晚公司临时有急事,晚点回去,你回家后别忘了收拾下(搬家要的)东西。
世勋耸耸肩,“Fine.”
S国地处的纬度高,冬长夏短,昼夜温差大,尽管到了五月下旬也仍然不能随便穿着短袖短裤走在街上;而此时暖气已结束供应,回到家里头也是阴湿湿的凉意。
世勋在办公桌边整理着一堆有用没用的资料,顺手拽过了吴亦凡挂在椅背上的夹克衫套上,动作幅度有些大,衣角一甩,抽到了头顶上一只摆在书架上的绿盒子。那盒盖已落满了灰,砰然坠落下来,盖身分离,里头陈旧的资料杂乱地散在地上,也扑了世勋一脸粉尘。
世勋慌忙摆手剧烈地咳了几声,捂着嘴蹲下身去将那些资料再理理好。
收着收着,一张褶皱的纸露出了印着自己学校校标的一角,世勋多看了一眼,将它抽了出来。
空气一瞬间凝固,呼吸和心跳仿若骤停。
顷刻,世勋就变了脸色。
世勋偷偷拿走那份报告在外复印了一份,向餐馆请了一次假,傍晚一下了课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位于另一个城区的医学院,找到三天前预约好会面的Hogins教授。
Hogins教授二十六年前从这所医学院毕的业,之后一直留校任教,倒不是说这学校给了他多好的待遇,他仅仅是觉得比起与人的肌体接触,他更喜欢说教,而已。
请世勋坐下后,他和蔼地一笑,“你好,吴。”
“你好。”世勋佯装镇定地堆起微笑,其实从进这医学院的大门前他就已经惴惴不安了。
“真幸运,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
“此话怎讲?”
“我们工作人员在查看你邮件的时候,这层楼的教授只有我一个在,他跟我谈了这事儿。我看到你发来的内容,一下子惊呆了。”Hogins教授用手背揉了揉眼,那眼里的笑意忽然变得更加明亮。
“Anything wrong with that?”
“不不不,我只是……很惊讶,相当惊讶。因为我认识你父亲,十八年前。”
世勋突然抓紧了自己的背包,“那就是……跟这个报告有关吗?”
Hogins教授点点头。
世勋赶忙从背包里抽出一本厚厚的课本来,从中部翻开,一张工工整整的报告单复印件夹在其中。
“可这签名不是你的啊。”世勋指着最后报告撰写人Richard W. McWatt说。
“我告诉你实话。他是我原来的教授,那时候我在他身边做助理,这份报告……”
“其实是你写的?”
“大部分是,但说起来我是‘协助’他,所以最后就只写了他的名字。”
世勋不解地摇头,“不应该啊,这不合理……这难道不是学术欺骗?”
Hogins教授叹口气,“有很多事还是说不得的。”
世勋放好了报告单在桌上,坐正了身子,诚恳地望着对面疲倦的中年男人,说:“无论如何,关于这报告的事,您今天务必得全部、如实地告诉我。”
“你父亲没告诉你过?”Hogins教授眯起眼来,温和地审视着这个斩钉截铁的少年。
“没有,”世勋沉下了心,“十九年,从来没有过。”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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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16 13:19
吴亦凡不是不愿去看望亡妻,他只是为了世勋,严防死守着秘密不走漏半点风声。吴亦凡也从不敢在世勋还未入睡的状态下就合上沉重的双眼,他总是担心着睡下后,再做起十九年前的噩梦,说出糊涂的梦话来被世勋抓住马脚,即使是编造一个无足轻重的理由也再掩饰不了。他怕哪一天若是世勋知晓了其中的一丝一毫,他都无法承受住一种无明的,肃穆的力量。
近些日子世勋的行迹鬼鬼祟祟的,有时晚归,有时不打招呼就出了门,刚搬了家的那几天吴亦凡叫他去帮忙布置新家也只能失望而归。
吴亦凡想来想去,这小子说不定谈恋爱了。
见世勋忙活了大半个月,吴亦凡决心要与他促膝长谈一番,于是在一个周六,借口说小姑从国内过来看他们了,勒令他晚上六点前必须回家,少赚一天钱又要不了命。
等世勋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一盆凉水马上就泼了过来。虽然吴亦凡的确做了不少有模有样的菜,但屋内的气氛完全衬托不出一顿晚餐的丰盛。
“爸你敢骗我!”
吴亦凡招招手示意他到餐桌边坐下,“放心,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Dad I’m not a highschool boy...”世勋磨磨蹭蹭地走向餐桌旁。
吴亦凡笑了,“噢,我当然知道了,所以我就是想跟你谈谈——我就开门见山了啊——老实说,是不是追上哪个姑娘了?”
世勋一愣,随后没好气地一笑,“噢,爸爸,你这是在想什么呢!”一场虚惊,幸好没表现得太明显。
“最近这么忙,老爸也不理了?”
世勋的脸颊微微泛红,“我没有……那个啦……呀,最近不是快期末了吗,忙着那个呢。”
“这样啊。”
“爸,有酒没?”世勋毫不犹豫地接上话。
吴亦凡诧异了会儿,世勋见他这副不解而迟疑的模样,淘气地笑出月牙眼来,“既然今天这么丰盛,来点小酒又怎样?我都过了十九了,能喝酒了!”
听世勋这么一说,吴亦凡立刻大方了,转身去橱柜里取出两瓶冰酒。
“很想体验下跟daddy一起干杯的感觉!”
吴亦凡又正色道:“你还是克制点儿。”
世勋乐呵呵地灌满了两只酒杯,轻轻推一只给吴亦凡,然后俩人小心地一碰杯,看得吴亦凡也舒了眉头。
世勋心里清楚,吴亦凡的酒量可远远不如他。三杯就醉,尽管还睁着眼睛,但周围发生什么都入不了眼,别人说什么也都入不了耳。对世勋来说,这正是个绝佳的时机。
“我要帮你翻案。”世勋赶紧又给吴亦凡灌下一口,看着他在自己对面抱臂快睡倒在桌上,郑重地说,“爸,我会帮你翻案的。”
张艺兴见到吴世勋的第一眼,心情就沉重了几分。
他颔首笑起来,眼角密集的纹路深深,“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你跟你父亲实在是长得太像了,我永远都忘不了你父亲当年年轻的那模样,就像如今的你似的。”
“我很开心听到你这么说。当年我爸爸,真的是很帅的吧?”
“当然了,他那时候找到我们,律师所里没人敢相信他是个新上?任的爸爸,都以为是毛躁的大三学生打架闹事后来找茬的。”
世勋刚想说“也一定不会有人想到,他是为了他的亡妻而来”,就见张艺兴的笑容太勉强,于是抿住了嘴,也不知该继续说什么了。
张艺兴在资料室搜查了半天,帮世勋找出来一盘录像,是从手机上导入的,一段关于世勋母亲生产过程的记录。世勋在张艺兴背后,看他缓而轻巧地掸去袋子上的尘灰,手心里冷汗直冒。
“不是你爸爸拍的,是你爸爸一个朋友。原本应该有两段,一段主要是你出生的过程,另一段是你出生后发生的一些事,不过……只留下前一段了。”
世勋哑了嗓子问:“那……我能找到拍摄人吗?”
“他……”张艺兴指尖划过资料袋上一个名字——Zitao Huang——苦笑了下,“后来生了场病,手术时,麻醉失忆了。”
“I’m sorry...”世勋思索着,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人没出现过,否则他一定能猜准是谁,毕竟吴亦凡的社交圈没那么广泛,他的朋友们世勋倒都是认识的,都是哪些身份哪些背景,他可是一一知晓。
“You don’t have to be sorry.”张艺兴深吸口气,“不过好在有口供。你真的做好准备要查看这份资料了吗?”
世勋抿着唇,两只拳头握得紧紧,又颤抖着松开。
最终他还是点点头,回应道:“I’m ready.”
2010年4月12日,S国东部时间16时37分,Hennies Hospital的三楼。
吴亦凡刚刚从公司急冲冲地赶过来,那里由于地域偏僻,公交来得慢,高昂的出租车也打不到,他只好打电话叫自己的大学好友黄子韬开车过来,赶紧送他去医院。幸亏黄子韬住的近,两三分钟车就开到,再顺着一路开下去,不出十分钟就到了医院。
“产妇家属吗?准备一下,马上就可以进产房了。”
吴亦凡盯着眼前的小个子亚裔男医生,神情有些微妙。男医生也不容置疑地盯着吴亦凡,笑得很明媚,为抓紧时间他说话的语速显得异常地快,“你好,我是这次的接产医生鹿晗。产妇现在的身体情况非常好,配合好的话就不用太担心。”
吴亦凡俯下身去跟妻子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再甜蜜地相视一笑,其实他的心脏早就要跳动得冲破胸膛了,满满的都是兴奋与慌张。
“医生,我想要……录像。”
“噢,那好的。”
得到准许后,吴亦凡掏出手机,按了几下开启键,始终不见反应。在这关键时刻,居然没电了。
身后黄子韬气喘吁吁地从停车场跑上来,还没站住脚跟就被吴亦凡拉住了,逼问着“手机还有没有电”。黄子韬掏出手机来,亮了下屏幕,立马被吴亦凡抢去打开了摄像头。
“哎哎哎,给我给我。”
“我要录像,我手机没电了!”
“那你也给我,我来录。”
“洁癖啊你!”
镜头剧烈的抖动后短暂停顿了那么几秒,停留在鹿晗年轻却稳重的脸上,随后又是一阵吵吵嚷嚷,画面模糊地飘起来,跟着急促的脚步跑出了病房。
“是催产,之前检测估计的是八磅五安士。”
“嘿,挺好的啊。啧,吴亦凡你太行了。”
“那你也赶紧的啊。”
“不着急,不着急,哪像你哟,快准狠。”
一段没心没肺地调侃之后,渐渐地就剩下了紧张的呼吸,沉重,却明亮。吴亦凡紧握着妻子的手,自己都已是浑身大汗,想叫,可他没资格。黄子韬的双手也颤抖起来,但仍在努力地保持录像画面稳定。
17时23分。
婴儿被真空吸引器引出时全身泛紫,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不哭不叫。
“怎……怎么回事?”吴亦凡发了懵,孩子居然没有哭喊。
脐带随即被剪断,儿科医生立刻接过婴儿进行抢救。
“婴儿吸入血水,马上将血水吸出并输氧。”
同时,吴亦凡的妻子开始了大出血。那只被吴亦凡紧紧攥住的玉手愈来愈惨白?、冰凉,吴亦凡怎么想尽法子地给她取暖都不管用。
鹿晗拧着眉,迅速地给她做上静脉输血,随后紧急呼叫了医院血库与ICU的医护人员。
黄子韬也吓懵了,可突然想起自己同为接产医生的父亲,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便赶忙一问:“失血多少了?”
“2000毫升。”
“那快,从脚踝那儿,输,输血……你懂吗?!听得懂吗?!脚踝那儿!”英文专业词汇不太会说,只能蹩脚地表达着自己,这让黄子韬急得冒火。
鹿晗不耐烦地抬眼一瞥他,“我们还在等待血浆送过来,直到解冻,需要一小时左右。”
黄子韬气急败坏地吼起来:“不是,我说的你懂吗?!脚踝那儿,切!输血!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
吴亦凡回头瞪他一眼,“黄子韬冷静点儿别那么大声!”
“亦凡……亦凡……”吴亦凡的妻子几近虚脱地喊他,泪流满面地,浑身颤抖不止。
“不要慌……不要慌……”吴亦凡手足无措地吻着她的手背,没有了一点安慰的心思。
这时鹿晗直起身来,摘了口罩,大喘着气跟他们说:“不好意思,务必请你们现在退出产房。”
“哎你什么意思!”
到这儿,画面静止,随后一片漆黑,录像就中断了。
吴亦凡跟黄子韬等候在产房外,惶惶恐恐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18时13分。
ICU医护人员赶到,迅速进行了抢救。
20时40分。
吴亦凡被告知并立即同意了子宫切除手术。
22时07分。
吴亦凡的妻子被宣布死亡。
“由于体内多个器官出血,包括脑出血……”鹿晗抹着满脸的汗说,“我们尽力了。”
已出世有几个钟头的吴世勋在保温箱里蹬着小腿,哇哇啼哭着。
那时的他七磅六安士,捧在手掌上就像个软绵绵的绒球似的,吹一口气就要飘起来。
“院方给出的鉴定结果是羊水栓塞,简单说来就是在分娩过程中胎儿的排泄物、皮屑、羊水等物通过胎盘进入母体血液循环,之后诱发的炎症[1]。”
“根据当时的医疗记录,显而易见的主要问题是:一,产妇出血过多,医院血液准备不足;二,忽视羊水栓塞典型特征;三,子宫缩乏力判断错误,也导致了胎儿出生后吸入血水、窒息等现象;四,未采取最迅速有效的抢救措施[2]。”
“还有可能的问题是,产前医生高估胎儿重量,因此提前入院催生;还有后来的子宫切除手术太迟[2]。”
“但在S国的医疗制度里,只要医生做出抢救措施,都是没有过错的。”
“我很开心能见到你前来,但这起案子实在是……让我为难。”
“你爸爸为此跟医学会对质过很多次,也上报给了各级政府部门,但都没得到有效的回应。我是他找到的最后一位律师,之前的很多律师都放弃了,仅仅凭借‘抢救无过’就容不得辩驳,胜算几乎为零。”
“这份医学院教授的鉴定报告是真的,但不是你爸爸首先提出来要做的这份报告,是Hennies医院院长。之后这报告被拖沓了很久,至少有8个月,而且当时也没有事先明确说明,将由谁来鉴定,撰写报告。总之就是推三拉四的。”
“谁签了名,谁就得对报告负责,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所说的或许是‘代笔’的情况……头一次听说,我们得深入调查。”
“我那时候决心要试一试,就答应他了。但研究到半程时,你爸爸告诉我不必再追究了,因为你慢慢长大了,他不想让你对这样的事留下记忆。”
“好在你来了,尽管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其实我很清楚如果当时我们继续,正式地对薄公堂,结局也是输定的。”
“可即使是输定了,也绝不会让被告方赢得心安理得。”
吴亦凡一觉醒来后,感觉脑子里有些只言片语在盘旋,嗡嗡响地,让他头疼起来。他下了床,打着哈欠走到世勋的卧室,坐到他床边看他缩在被子里轻轻打呼的样子,一下又想起曾经也是这么疼爱地,看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宝贝躺在保温箱里酣睡,那时候以为自己已经将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才能在打量着世勋的时候勉强有些笑容。
吴亦凡揉揉他蓬松的头发,“起床了,小子,昨天喝得够爽吧。”
世勋不情愿地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甩开了吴亦凡的手。枕头下面忽然有纸张褶皱时清脆的响声,吴亦凡稍稍抬了枕头一角,底下什么也没有。他随意地伸手一摸,感觉到凸起来一片,他赶紧拉开床单,发现了一堆纸张。
世勋察觉到了动静,慌忙睁开眼,转身过去想抢走吴亦凡捧着的那些资料,却被吴亦凡抬手挡了一下,那么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心急地扑过去,把吴亦凡撞下了床,所有的资料纷纷扬扬地散落在地。
“爸!”
吴亦凡用胳膊撑着地坐起来,抓起一张律师函质问他:“这都是什么东西?”
世勋虽知道,总有一天吴亦凡会被通知到这些他在背后偷偷摸摸做的事,但在这时候被揭穿了实在是挫败,气恼而又自责。
吴亦凡看清了那上面的一字一句,气得手不住发抖。他丢掉了那张纸站起身来,朝跪坐在床上眼神迷蒙的世勋走近去,一时没克制住地死死拽住他的头发,狠劲儿地在他脸上抽了两巴掌。
眼泪“唰”地滚落,十几年憋在心底最痛的泪水,在此刻尽数爆发。
“你都知道些什么了,你都知道些什么了!”吴亦凡打了那两下,劲头上来得更猛了,紧接着的红掌印一个又一个地落上世勋的脸颊,一次比一次强烈。
世勋狼狈地在吴亦凡的手下,一声不吭地任他惩罚着,死死咬着唇,没流出一滴眼泪。十九年来,吴亦凡从没有打过世勋一下,甚至在争吵得最激烈、让世勋离家出走的时候,他都不曾动手。
谁叫S国的法律不允许呢。世勋以前最喜欢以此招来对付他的老爸,屡试不爽。
“你来告我!你来告我呀!我都要把你打死了,你不是有本事可以告我吗!你说话呀,你报警呀!”吴亦凡歇斯底里地吼着,猛地一把将世勋向着床头推去,随后蹲在地上,掩着面失声痛哭。
世勋揉着撞到床头木板的额头,抖抖索索地坐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后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也蹲下身地勾住了吴亦凡的脖子,说:“等你赢了官司的那一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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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壁橱里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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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7-16 13:20
在结束了期末,等待开庭的日子里,世勋跟Steve飞去了另一座小城散心。
那是一个极富法式风情的地方,零星几丛薰衣草沿着小路长在杂草间,人迹罕至的小街上几乎只有树叶沙沙的响动,随处走走,都会不经意地察觉有香草冰淇淋柔润的香味散发着,拐一个弯,躲在墙角的喷绘色彩跳跃却不至于绚烂得晃眼。
世勋跟Steve来到一面湖边,赤脚踩着沙滩坐下来。习习凉风吹着,让世勋连日阴郁的心情稍有些开阔。
“我想说些话了。”世勋说。
“Go ahead.”
世勋手撑着沙地向后微微一仰,“我终于见到我妈妈了。她很漂亮,尽管我见到她时她所在的那个地方……不是那么好看,哈哈。”
“她是个传奇,你也一样。”
“她是个传奇,我不是。我连累了一个传奇啊。”
“Oh dude, No No No. 千万别这么想,你看你出生得那么艰难,然后到现在活得多好,这是对传奇多大的赞美。”
世勋哈哈笑着,抓起一把沙子朝Steve的衬衫里灌,惹得对方大叫着一下从地上跳起来。
Steve故意翻脸似的指指他,“You suck.”
“哈哈哈,you dumb.”
趁着还没走上最黑暗的神坛的时候,尽情地笑吧,玩耍吧。风在听,浪花在看,沙砾在陪你,云朵轻柔地护着你的梦,没有人会打你的主意。
七月底的时候,世勋终于收到了通知,此案将于东部时间8月2日上午十时,在城东区法院正式开庭。
吴亦凡知晓后,只是说了句:“好好休息。”而后就无话可说了。
世勋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对,那个有可能成为杀死他母亲的凶手的医生——他早在黄子韬留下来的那段视频里见过了。那时候的他是华裔男性中少见的眉清目秀的类型,第一眼看过去跟自己的父亲还有几分相似,甚至胜过了自己像他的程度。而如今的他也已步入中年,少了太多神气,多了太多皱纹,眼神也不再一如当年那般水灵、活泼与犀利,跨过风尘仆仆的时光,那双眼里剩下的似乎是一片莫测的阴影了。
面对张艺兴摆出的一系列证据及质疑,鹿晗眯起眼,慢悠悠地道来:“请医学会人员仔细查看录像以及原告律师提供的口供,当时的我严格遵守了医疗程序,我不认为我是判断错误或有忽视细节,一切都是按照着严谨的规定来的;并且我也采取了三个急救措施,可惜没有见到效果;医院方面供血不足,这我无法掌控[2]。”
听罢,世勋就脱口而出:“那就一点错也没有吗?在这过程中真的就没有一点错吗?自己认为的没有错,就真的是没有错了吗?”吴亦凡见他激动得快要拍案而起,伸手捏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先闭上嘴。
“还有那份报告,我要告诉你们实情。”鹿晗沉寂了会儿,扫视过全场严肃的面孔后表现得信心满怀,“虽然不是我指定的,但很明显,它不该是份正式文件。”
“为什么?”
“因为没有我们医院的审批盖章。”
张艺兴困惑地皱了下眉,心里嘀咕着“还有这规矩”,不过很快他就抓住了要害,“对,就在这里,出问题了。当时你们医院拖沓这份鉴定报告长达八个月之久,期间吴亦凡先生多次找你们问询,得到的回答均是‘未完成’‘报告不知找谁做’‘还要等院长决定’等等借口。后来报告出来了,吴亦凡先生再次询问你们并且索要这份报告,院方却表示‘文件因医疗信息质量保护法的缘故无法交给吴亦凡先生’,这在吴亦凡先生与医院方交涉的邮件中完全有迹可循[2]。那么请问,最终交到吴亦凡先生手上的这份报告,是否被院方做过手脚?或者说,这份报告的来历与去向的背后可有操纵?”
张艺兴喝了口水后,继续,“另外,对不起,法官大人……这份报告经查明,主执笔人并非签名的Richard教授,而是当时作为助理的Hogins教授,他参与了极大部分撰写的内容。请问,这背后到底是何人所为?”
鹿晗轻挑了下嘴角,“呵,我怎么会知道?”
世勋急不可耐地一捶桌子,倏地站起来指着鹿晗哽咽地说:“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们想要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我……我终于,在十九年后,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在录像里!十九年……我爸爸在隐瞒什么,在等什么,你们体会过吗!你们……对,你们赢定了,可我们只是希望,这个赔偿,是你们的一点点责任心,这都……是的,很难,这的确很难……”
吴亦凡垂着脑袋,扶住额头听世勋语无伦次地发泄着。
鹿晗忽然嗤笑一声,“吴世勋?你真的认他,是你的爸爸?”
“鹿晗!”一直保持沉默的吴亦凡赫然爆发。
全场顷刻间哗然。
“什么?”世勋擦干了泪痕,目光愣愣地徘徊在这两位中年男人之间。
一瞬间,鹿晗的脸变得无比狰狞,他死死盯住世勋咬牙切齿起来:“吴世勋你今天听好了!你身上根本没流着你所谓的‘父亲’的血液!”
“FU※CK!”吴亦凡猛然把世勋拽进怀里试图堵住他的耳朵,“鹿晗你他妈闭上?狗嘴!闭上你的狗嘴!”随手抄起了面前的水瓶朝鹿晗砸去,一旁的张艺兴赶紧扑过来,扯着他的衣袖让他停下。
法官怒敲了三下法槌,勒令全场肃静。
“被告不得讨论与本案无关的内容!”
鹿晗视其为耳旁风,继续不顾阻拦地大声说着:“当年吴亦凡非法接受精子捐献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追究!你们去查啊!吴亦凡你也是有罪的人!你为什么不承认!”
“这是疯了吗?”现场立即陷入空前的混乱之中。
世勋整个人僵硬在吴亦凡怀里,所有的情绪都被风卷残云般地掏空。身畔那一切肮脏的喧嚣,都盘旋着飞走了,抛弃下了他一个人,站在一片薄雾笼罩的,寂静的旷野中央。他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摸不到,就连自己的呼吸,都感觉不到它虚弱的生命力。
他的思维愈发混沌了。
“吴亦凡,我不知道你是怎样能做到心平气和、甚至有些欣喜若狂地再次面对我,帮你接生一个流着我的血液的孩子……”
“鹿晗你打的什么算盘……为什么又让我如此猝不及防……”
“我没有疯,我很好……手术与此无关,但我说出来,也只是因为我憋不住了……”
“你他妈的混?蛋啊鹿晗!那难道是我逼你的吗?!是我求你的吗混账?!”
“我们都犯了罪,还在意什么呢。”
钝化了许久的吴世勋,终于拉扯着吴亦凡的衣领,将头埋进他的胸前放声大哭出来。
一槌定音。结局毫无疑问,败诉。
并因为鹿晗而抖出的更深的隐情,法院决定将对他们进行特殊调查。
吴亦凡跟吴世勋坐在离家不远的公园里的一条长凳上,观赏着面前的喷泉,水柱一条条升起又悉数落下,交叉着,旋转着,成爱心,或是成波浪。小小年纪的孩子们接二连三地跑进去,又一个个浑身湿透却笑得没心没肺地跑出来,被大人们抱回家。
他们一直这么呆坐着,从太阳毒辣的晌午,到寒意萧瑟的深夜,彼此都没有触碰过一下眼神,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响来引起对方的注意。好似海里孤傲的礁石,一动不动,也深沉地任一切风雨激流抽打,直到千疮百孔,也依旧无言地沉睡在深海。
吴亦凡觉得有些饿了,天也已全黑,他问吴世勋:“还要继续坐着吗?”
吴世勋搓了搓手,抱紧了冷得发颤的双臂,缓缓起身,背对着吴亦凡。
“回家吧,爸。”他说着,朝前迈开了步伐。
[1]资料来源:Wikipedia
[2]资料来源:新闻
〓〓〓〓〓〓〓〓〓〓〓〓〓〓〓〓〓全文完结〓〓〓〓〓〓〓〓〓〓〓〓〓〓〓〓〓〓
作者:
凡与兴
时间:
2015-4-29 12:42
然后,没了???!
作者:
鑫鑫相印
时间:
2015-5-9 16:27
作者:
ZL橙子
时间:
2015-5-9 22:28
微 双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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