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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浅痕【鹿桃/黑道/长篇/已完结】 [打印本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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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45     标题: 浅痕【鹿桃/黑道/长篇/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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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 《浅痕》《破小孩》《卷凉还暖》鹿桃.jpg (2014-6-10 19:46, 69.61 KB) / 下载次数 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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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47

嘿，你说我算不算好人？

……算吧。

都说好人没好报……可我还是想做好人。

我只知道：想赚钱，就做不了好人。

那你有钱了会去干什么啊？

把一直想做的事做了。

然后呢？

不知道，留着慢慢花吧……你呢？

嗯……我也不知道。

说啊。

真有钱了……我就把它铺满整个房间，然后天天抱着它睡觉！

就这样？

不然？到时候分你一份，让你也抱抱。咱俩一起抱着钱好好享受享受！多爽！



1.


黄子韬觉得，他可能到死之前都会一直在脑海里回放从自己认识鹿晗到现在的这段日子吧？

就像年近迟暮的人般，总是会轻易忆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并想方设法地，让回忆更久更久地停留在脑里。

他终于相信：当一个人对现实无能为力的时候，回忆，就成了唯一能做的事。

……



“站住！”

那天的情形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跟在吴亦凡身后一直追跑在前面的鹿晗。


那人跑的还挺快，他们追了他两条街才终于追到。而且，若不是鹿晗跑进了死胡同，他想，他们也不会那么快追到他。

“跑？你再跑啊！”

吴亦凡累得够呛，却还是过去不客气地给了鹿晗一下，“你 TA 妈有本事就人间蒸发！跑？”

“凡哥凡哥，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商量你的头！”吴亦凡喘够了气，站直了睨视着鹿晗，“钱呢？说好了这个礼拜还两万的，这都第几天了？你还没动静？！”

鹿晗忐忑地陪着笑脸，“就还就还！凡哥，你给明哥说说，让他，再宽限我两天哈。”

吴亦凡点了烟，不耐烦地看着他，吸了一口，“屁话！”

鹿晗还是笑。

“你账上那笔钱数目可不小，看你这样儿，再怎么宽限都是白搭。”

“凡哥，帮帮忙，替我在明哥面前说说好话。”

“有本事你自己去跟大哥说！你要是市长儿子还差不多。再说了，市长那儿子明哥也照样不放在眼里。”

黄子韬站在一边听着两人的谈话，忽然想起上个礼拜看报纸，说市长的小儿子失踪的事，不禁侧头看了一眼吴亦凡。

“凡哥，这位是……？”

吴亦凡回头看了看黄子韬，又将头转过去，“别说我没帮你。”

鹿晗还在奇怪，却一把被吴亦凡搭了肩膀，两人借一步说话。

“现在有个活儿给你做，要是做的好，你欠的钱就不用再还了。怎么样？”

鹿晗似乎还有点犹豫，转过头，又看了眼站在墙脚边的黄子韬。

“……什么活儿？”

“简单。跑腿而已。”



一个小时后，三人来到郊区的一间小旅馆前。

吴亦凡掐灭了烟，让两人先在外面等自己，待会儿叫他们进去时再进去。


“喂，鹿晗。”对方向他伸出一只手来。

“黄子韬。”

“你真的要替他们砍人啊？”

看了眼问这句话的鹿晗，黄子韬没出声地又把手拿了回去。

没一会儿，吴亦凡就掀了旅馆门口的门帘让他俩进去了。然后领着他俩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客房门外。

“给。”

吴亦凡说着，递给黄子韬一张房卡。

“今后你俩就住这儿，没事就别往城里跑了，等过段日子我再联系你们。”

黄子韬了解地点点头，没任何疑问地就直接要开门进去。

倒是鹿晗马上出了声，“凡哥你说真的？可我啥也没带，现在能不能回家拿点东西再过来？”

“你要拿什么？”

“衣服裤子什么的总要的吧？”

吴亦凡瞥他一眼，“你还真麻烦……等着。”

鹿晗等人都转过身走了，还在说“那就麻烦你了”。黄子韬开了房门瞅他一眼，自己前脚先进去了。

扫眼一看，标准的双人房，以橙黄为主色调，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怎么回事，让人感觉这房子有点旧，黄子韬低头随意地一看，连墙纸都已有水浸的痕迹了。

条件是差了点，看那空调，估计也用不了了。再进了浴室看看，那淋浴设备上都起锈了。

“艹，可真够省的。”

黄子韬出来一看，只见鹿晗已经坐在了靠窗的那张床上，拿起遥控器试着开空调，却失败了。

“看样子就不像是好的。”黄子韬走过去，在靠墙的床上也坐下，拿了电视机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

“我是说他们雇我们做事真够省的。”

黄子韬转头看着他。

“你不觉得吗？砍人耶，居然让你一个人去做，看你样子也不像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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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48

黄子韬没说话，回头继续看电视。

“喂，你就不怕啊？……嘿，你干嘛不理人啊？”

“我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

“耍酷啊？杀手不一定都要酷的啊。”

“那你呢？耍宝啊？”

真是相看两生厌，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互相不再搭理了。

黄子韬把电视频道换来换去地看，鹿晗原本不想看电视的，却无意看到黄子韬换到体育频道，里面正在直播足球联赛，于是也盯着电视看。

可这黄子韬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才看了几分钟就又换台，惹得鹿晗忍不住“啧”了一声，回头，黄子韬也对上了他的眼神。

鹿晗把他盯着，二人对视了两秒，黄子韬就又把眼神移到电视上再换了个台。

有病！——鹿晗在心里骂了一句，不爽地脱了鞋在床上躺下去。

想着要不是自己和这人得住上一段日子，当接头人，这会儿早就和对方干上了。

靠！神气什么呀？砍人了不起啊？……不怕死的，去死好了！

等鹿晗睡了一觉起来，吴亦凡叫人给他们买的东西也送到了。

“我擦嘞，看来福利还不错。”

鹿晗高兴地在装满了东西的大袋子里挑挑拣拣，不时感慨：“哇塞！居然还有名牌货？哈哈哈！山寨的吧？……靠！这鞋子我见过，才几十块钱……艾玛！这衣服太大了。”

“我说你能不能安静点？”黄子韬终于受不了了，从鹿晗手上把衣服拿过来，“这是给我的。你的在那边。”

后者顺着黄子韬指着的方向定睛一看：门边正放着一个和黄子韬床上一模一样的大袋子。

知道对方这是故意只拿了自己的东西，把给他的那一份丢在门口动也不动，原本想说的“不好意思搞错了”也没说出口。

于是没说话地走过去，把东西拿到自己床上放下，看了看，见袋子里的衣服鞋子基本都与黄子韬那袋里同款，就不禁郁闷了。

真尼玛坑爹……这买东西的人也太懒了，给两个人挑东西不会挑不一样的啊？哦不，别错怪人家了，是不一样——码数大小不一样。


从袋子里拿了件衣服和裤子，鹿晗站起身来就往浴室走，然后关了门要洗澡，却才发现这房间连浴室门都是坏的，只能虚掩着，怪不舒服的。

什么破旅馆？

“喂，我洗澡了，门坏了，我就不关门了……干嘛？”

黄子韬走过来塞给他一张报纸，“抽屉里看到的，拿去塞门缝。”

“……谢了。”



这一天过得够无聊。

傍晚鹿晗洗完澡后出来，见黄子韬还在看电视，不由叹了口气。

“喂，你都看了一天了，有什么好看的？”

“没有。就是无聊而已。”

鹿晗走回到自己床上坐下擦头发，“是吗？我还以为换频道就是你的兴趣呢。”

“……”

“报纸还你。”说罢，鹿晗甩给黄子韬那张已经被折叠了好几层的报纸。

黄子韬伸手将那团报纸接住，放到两张床之间隔着的床头柜上。

“不去洗澡吗？”

“我习惯睡前再洗。”

“哦。”

擦好了头发，又进了浴室，鹿晗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会儿自己的发型，而后探出头来。

“喂，出去玩么？”

“我们不能回城里。”

“我没说去城里，就在这郊区玩。去么？”

“玩什么？”

“我哪知道？都在这憋了一天了，总要出去转转吧？要不，去发廊？”说着，对黄子韬扬起一个只有男人之间才懂的笑容。

黄子韬睨他一眼，“你不是欠了很多钱吗？还去发廊？”

“又不是去夜总会，这点小钱还是有的好吧？”

对方微皱了眉头。

“看我干嘛？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不去拉倒。”

好不容易因为一张报纸稍微缓和了一下关系，这就又互相看不顺眼了。

鹿晗从房间里出来，门一关上，便对着里面撇了撇嘴。——他居然遇到了个假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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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48

2.


鹿晗这一出去房间里就又安静了。

黄子韬一个人静静地呆了会儿，看看手机，差不多晚上九点，他估计婷婷也下班了。

“子韬？”

“是我。”黄子韬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把电视机的声音关小了，又说，“下班了？”

“嗯。现在已经在地铁上了。”

“嗯，没人和你一起吗？”

“没，我问了她们的，我们住的地方有点偏了，她们都不敢送我。”

黄子韬在这头轻轻地唔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等事情办妥了就回来吧。”

“……要不还是算了吧？”

“你不用担心，没事的。”

“可是……”

“先不说了，你还在外面呢。待会儿你到家了再给我打电话。”

“嗯，好。”

挂了电话，黄子韬又在床上坐了一小会儿，这才把电视也关了，从一边的口袋里拿出一套宽松的运动服，进了浴室。

花洒一扭开，带着热气的水便洋洋洒洒地喷落到他身上。

他闭上眼，任热水像情人般温柔而迫不及待地抚摸过全身，无声地安慰着自己疲惫的心。

皱紧了眉头，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对他重复着：钱，钱，钱……



钱——是他从17岁时便开始独立思考的事情。

那年灿烈出事，他去医院看望对方的时候就真切感受到了钱的重要性。

“医生我求求你！再给几天时间。我一定把手术费给交齐！”

走廊里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和护士，黄子韬就那样一手紧紧搂住朴灿烈的肩膀，一手扯住主治医生的胳膊，低声下气地恳求。

“医生，你不能赶他走，他才做完手术啊医生！”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你放手……你看你抓着我影响多不好？这是医院。放开放开。”

“医生！医生我求你了！”

“都给你说了好多次了——这事不归我管好吧？要找，你找院长去，好吧？”

又有人过来劝他放手，黄子韬仍然不肯放开那个医生，对方也依旧对他十分冷淡。

黄子韬觉得，当时的自己和灿烈只差狼狈到跪下来求对方。

“子韬……算了。”

朴灿烈终于开了口，一手覆上他抓紧了医生的手，虚弱地摇摇头。

灿烈眼里的无奈至今让黄子韬想起来都觉得惭愧。——还说什么兄弟？他竟然连兄弟的住院费都帮不上。

气愤，填满了他整个胸膛。

将灿烈从医院接回家后，没过几天，黄子韬就去找了当初打朴灿烈的人。

“你废了灿烈一条腿，你说这怎么算？”

对方冷笑，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黄子韬冲过去，一把夹住对方的脖子，然后抡起小吃摊上的啤酒瓶就往对方脑袋上砸。

很快，明黄色的酒水便和着对方的血液汩汩而下。

那是黄子韬第一次打架出那么大的事，可他不怕。

就算是之后被学校开除了，他也还是觉得自己做的对。

“混账！老子花钱让你去读书，你居然给我打架？啊？！还打得人家脑震荡！要不是我和你妈去求人家，去求校长，你个兔崽子现在已经在***了！”

“老黄你干什么！别打他！别打他了！”

“你给我让开！我要打死他！”

比指头还粗的擀面棒被他爸爸抡在手上，然后狠狠地敲在自己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黄子韬忍着痛，抓紧了双手，把头垂得低低的。

“混账！混账！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

“老黄！老黄你别打了……他是我们的儿子呀……我们的儿子呀……”

黄子韬看了一眼他母亲的泪眼，又再次别过头去，紧紧将眼睛闭上。只一瞬，便晕了过去。

“痛吗？”

那晚，他妈妈哽咽的声音让黄子韬无法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

“不痛。”

青青紫紫的痕迹，那么清晰地被自己的手都擦过一遍药酒。——母亲一听他这么说，就又哭了起来。

黄子韬转过身，把自己背上的衣服拉下来，然后握住他妈妈的手，“妈，别哭了……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喂？”

“子韬，我到家了。”

“嗯，那你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好，你也是。”



鹿晗这晚回来的时候黄子韬已经睡下了。

身上沾染的女人香水味让他不得不又进了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却听到黄子韬的手机在震动。

“喂，你手机响了。”

见对方像是睡熟过去了，鹿晗也没多想，抓过黄子韬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看了看。

灿烈……谁呀这是？

鹿晗看过之后就把手机又放了回去，对方也挂断了，可没过一会儿又打了过来。

鹿晗无奈，只得接起了电话。

“喂，你找哪位？”

手机那头的人一听不是黄子韬，便没立即回话，似乎是犹疑了一小下才道：“你是谁？我找黄子韬。”

“他睡了。你有什么事吗？”

可对方这回没吭声，听了鹿晗的话就把电话挂了，连句谢谢都没说。

鹿晗奇怪地盯了盯已经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没好气地低声骂了一句。

怪人！果然这小子不正常，跟他来往的人也不会正常。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鹿晗是被黄子韬给摇醒的。

“干嘛啊你……？”

昨晚回来得太晚了，鹿晗现在觉得自己根本就没睡过，果然拿过自己的手机一瞧：才八点多。顿时，更是没好脸色。

“你动我手机了？”

黄子韬看上去也没好气，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伸到鹿晗眼前，还气冲冲的。

鹿晗眯着眼，看了看那手机，又看了看他，没说话。

“你干嘛动我手机？”

“神经。”

说罢，又要侧身接着睡，被黄子韬一把拉开他的被子。

“你吃错药了？！一大早想打架啊？”

“你知不知道那个电话对我多重要！”

“鬼知道！我好心好意帮你接个电话，你这是要杀人啊？”

黄子韬还是瞪着他，鹿晗也不示弱地上下看看他，发现对方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怎么？我有说错吗？我可是有叫你起来接电话的，是你自己没听见没起来接，我就帮你接了。这也有错？况且，他也没说找你有什么事，我才问两句他就自个儿把电话挂了，能怪我？”

黄子韬被他问得气结，索性扭过身就往外走，哐的一声，把门摔得震天响。

鹿晗被他刚才那么一折腾，现在也是浑身不舒服，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睡不着了，烦躁地将头发乱揉一通后，只得起床。

刷牙洗脸刮胡子，而后开了电视无聊地看。也不知道那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去砍人，早了早好。以他好动的天性，鹿晗觉得呆这等日子真是太无聊了，可吴亦凡又明确交代过他俩不能回城里，这郊区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去，只得这么过了。

一个人独自在房里过了大半天，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到外面去了一趟，鹿晗基本就在这旅馆里闷了一天。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了，鹿晗来劲了，收拾收拾自己又准备出门时，黄子韬回来了。

鹿晗把门开了让人进来，看见对方有点儿蔫，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自己懒得问，也懒得给他打招呼，侧过身就要往外走。

“又去玩啊？”

鹿晗回过头，看了看黄子韬——对方的精神头似乎真的有些不太好。

“早上的事，不好意思。”黄子韬也看着他，似乎是想对他笑笑，但效果不怎么样，“我去找他了，没什么大事。”

鹿晗还是没说话，只是把门给关上了，双手插兜地靠在墙边。

这个时候，黄子韬倒不好意思起来了，他抓了抓头，好像有点不知道看哪儿。

“那个叫灿烈的？”

“嗯。”

“你朋友啊？”

“认识挺久的一个兄弟。”

鹿晗点点头，了解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既然是为兄弟，那我就不怪你了。”

黄子韬与之对视一眼，鹿晗谅解似地朝他扯了扯嘴角。

“他找你是有什么事啊？”

“嗯，也没什么。他……需要钱而已。”

“找你借钱啊？”

犹豫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那帮不了你了。”鹿晗双手一摊，耸了耸肩，“好了，我走了。”

“嗯。”

看着鹿晗走出门了，黄子韬这才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出最新的短信。

上面是朴灿烈简短又关心的语句：

子韬，别撑了。真的。我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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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49

3.


鹿晗觉得自己真有点衰，自从背上一屁股债后。他想，要不等这次完了，就上山拜拜佛、烧把香好了，去晦气。

瞥了一眼床上的黄子韬，鹿晗转过头抓抓自己那一头灿黄色的头发，无语。

“唔……”

床上的人似乎有点意识了，鹿晗走过去拿开敷在黄子韬额头上的热毛巾，见人已经睁开了眼。

“怎么样？”

“没事……”

“你浑身发冷诶！没事……”鹿晗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黄子韬垂眼沉默了一下：“我没吃饭。”说着，与鹿晗对视一眼。

后者没说话，收拾了毛巾就出去了。然后不一会儿提了一袋外卖回来。

黄子韬看见外卖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了，转瞬就坐起来，接过鹿晗给他的那一碗瘦肉粥，大口喝了几口，这才说了声“谢谢”。

对方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问：“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跟头饿狼似的。”

“……”

“喏，这里还有小菜。”

“……”

“你慢点吃。”

等黄子韬把那一碗粥都喝完了，菜也吃得差不多时，他才抬起头来，揩了揩嘴。

“两天。”

“什么？”

“我，两天没吃饭了。”

见对方有些意外，黄子韬移开眼，低下头接着边吃边说。

“前天晚上那顿，还是别人请的……”



“凡哥，找我什么事啊？”

“你不是一直想入帮吗？这回发达了。现在有条明路给你，就看你愿不愿意。”

昏暗的酒吧后巷，黄子韬正从一旁的公厕里出来，听见几步之外有人正在低声说话。

无意听了两句，便知道谈话的两人中有个正是他在酒吧工作的同事——张艺兴。

“是什么啊？”

“杀一个人。”

“……”

“而且，做得要看上去跟我们帮派无关。”

“凡哥，那你也不能找我啊！”

“跟你说了这可是入帮的明路，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你别不知好歹！”

“……那，是谁啊？”

“你要是不干就别问那么多。”

张艺兴似乎还在犹豫，这让那个“凡哥”好像有些不满。

“怎么样？还要考虑？你不干的话，我就找别人去了。到时候，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可……这毕竟是要出人命的。”

“废话。那医院还出人命呢，怎么那么多人还争着去当医生？……你小子，没胆就直说。”

黄子韬听那人啐了一口，紧接着就要往巷子外走。

“等一下！”

他突然出声，惊得前面两个人都回头看过来。

巷子里很暗，几乎只有月光，若是不注意看，黄子韬站的那个地方是很难让人发现他的。

张艺兴看清了是他，忙向一边已经在掏刀的吴亦凡解释：“凡哥凡哥，我同事。”

闻言，吴亦凡又多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黄子韬，表情和缓了一些。而黄子韬此时也在打量他——金色头发，鹰眉，一脸戾气，看样子就知道不是良善之人。黄子韬朝他走过去两步，正要说什么就被张艺兴拉住。

“子韬，你出来干嘛？”

“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张艺兴一愣，吴亦凡倒是笑了笑。

“怎么？想报警吗？”

黄子韬看向对自己一脸蔑视的吴亦凡，挺直了背，“你刚才说的事，我敢。”

这倒是有点意思。——吴亦凡对他扯扯嘴角，没立即说话。

“子韬你说什么啊？这是，这可是玩命的事。你……”张艺兴扯住他袖子，拽了两下，却被黄子韬挣开了。

两人的动作都被吴亦凡看在眼里，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黄子韬的脸上。

“你敢？你敢什么？”

“你刚才说的，杀人。”

“哈哈！你杀过人吗？知道怎么做吗，小子？”

黄子韬侧头，看了张艺兴一眼，“那他也没杀过人，为什么你就要找他？”

“……”

“他行，我也行。”

张艺兴还在向他使眼色，可都被黄子韬无视了


“但是他不敢，我敢。”

巷子里一时安静，吴亦凡点了根烟。

“你也想入帮？”

“我连你们是什么帮派都不知道。我只想要钱。”

“多少？”

“二十万。”

对方轻笑一声：“你也值这个价？”

“你们想杀的人不简单吧？”

吴亦凡听完他的话，侧头对着张艺兴说：“你看看人家？……把手机24小时开着，等我找你。”

……

凌晨三点，黄子韬打工的那间酒吧打烊了。

他在厨房吃了一位好心厨师为感谢他帮忙搬东西而特意做的饭菜，出来准备走人，却被吧台内的张艺兴叫过去，人自掏腰包给他调了杯深水炸[百度]弹。

“想灌醉我啊？”

“我是让你醒醒！”

张艺兴一脸黑面，黄子韬看了只是弯弯嘴角，拿过桌上那杯酒欲一饮而尽，却才喝一口就被张艺兴给拦了下来。

黄子韬看到他瞪着眼在瞧自己。

“你真的还是假的啊？你……”左右看看，又把声音放得更低，凑近黄子韬的耳朵，“你疯了？居然答应他去杀人？”

“对，我是疯了。”

张艺兴皱眉瞧着他，“喂，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大家一起帮……还不至于走这条路。”

“有什么事……”黄子韬笑笑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全世界都知道你女朋友怀孕了，你还想瞒谁？喂，恭喜啊！”

黄子韬低下头又喝一口酒。

“不过真的要生吗？不打掉？”

“我再穷也不至于去杀个孩子。”

“你们不还没结婚吗？”

黄子韬抬起头来，正经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那也不行。”

“……好吧。算我多嘴。”

张艺兴有点悻悻的，拿着抹布继续擦杯子。

“等过段日子，我想让她去医院里住着……”

“预产期没那么快吧？”

“……她最近总是睡不好。”

张艺兴撇撇嘴，“我叫你们别租那个地方，你偏不信。这下好了，那块地被买了盖楼，不知要建到何年何月了。”

“便宜嘛。”

“便宜没好货，听过没？”

黄子韬将酒喝完了，放下杯子点点头，“听过。所以现在要用钱把她送医院里去。”

还有灿烈的腿，二次手术……也需要钱。

“要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掉。你看你们现在这个情况……孩子嘛，以后还可以再有。她应该还没三个月吧？打掉也没危险的。我可以介绍你一个地方……”

站起身，黄子韬朝他扯起嘴角，把喝完的空杯子推过去，“谢了。”

“哎你听我说……喂！你去哪儿？”

“回家。”

“哎我还没说完！……臭小子！倔死你算了！”



鹿晗等人都吃完了，帮他把垃圾收拾收拾，一股脑都扔进了浴室的厕纸筐。

“谢了。”

鹿晗在自己的床上坐下，闻言，朝他看过来。

“你突然这么客气，我不习惯。”

黄子韬有点尴尬。

“说起来，你还真够白目的。既然连饭都吃不上，那干嘛不让他们先给你一笔钱？就当订金好了。”

“我说了。他说会给。”

“什么时候？”

“这个他没说。”

鹿晗无语地摸了摸自己的发脚。

“算了，这几天你就跟我混吧。我虽然还不起债，但两个人吃饭的钱还是给得起。怎么样？”

黄子韬有点别扭地看了看他。

“别不好意思啦！大不了，以后还我就是了。”

……凌晨三点半，黄子韬似乎没事了。两人看了会儿电视就关灯各自睡了。

鹿晗躺在黑暗里，多看了一眼黄子韬睡着的方向，还在思考：

到底他那会儿给对方脱衣服盖被子的时候，看到的是针孔还是其他？

多半都是针孔了……那这小子比他鹿晗还糟蹋自己啊！

唉，自己请他吃饭就当做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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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49

4.


四五天的相处下来，黄子韬渐渐觉得这个叫鹿晗的，好像也没自己想的那么糟。

“啊……吃得好饱！”

对方边走路边踢着路边的石子，笑嘻嘻地和自己讲话。

“早就叫你出来玩啦！那家烧烤不错吧？整天闷在那个破房间里，是个人都要病的。”

“那是我之前以为你都是直接跑发廊的。”

“嘁！你以为我是超人啊？”

黄子韬将他的下半身看看，居然认真地点点头，“嗯，是不像。”

“靠！”

两人笑骂着，眼见就要走到旅馆门前了，却突然被一旁闪出来的几个人给拦住了。

“小子，你可让哥哥们一顿好找啊！”

黄子韬站在原地，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被鹿晗扯了胳膊，拉过去挡在胸前。

“不就是还钱吗？我这几天在办正事呢，完后就有钱还你们了。”

“哟！你还有什么正事要办啊？先把哥哥的腿脚活络活络吧！”

对方几个说着就逼近过来，黄子韬往后退了退，躲他身后的鹿晗更是抓紧了他的衣服。

看这架势，是要打架了？

“喂，他说的是真的。”

“你又是哪根葱？让开！”

黄子韬侧头瞧了瞧自己肩头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某人，向几个人示意道：“他是我搭档，黑鹰帮，听过没？”

对方突然停了脚步，犹疑了一下。

“放屁！就你？”有人突然喊了一句，被带头的瞪了一眼又没声儿了。

那带头的似乎很了解行情，上下将黄子韬打量了一番才道：“你是明哥的人？”

“凡哥前几天还和我说，要我们保密。”

那人愣了一下，忽然就客气起来，“啊是是，道上办事是得保密，是得保密。”

“老大，你糊涂了？你问的是明哥，他却在那儿说什么凡哥。我看他脑子有问题！”

“闭嘴！狗嘴吐不出象牙！”

冒失的小喽啰被他老大恨拍了几下脑袋，嗷嗷地叫痛，再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不服气地把黄子韬瞪着看。

黄子韬看那小喽啰一眼，脸上十分淡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无意冒犯。只是……”

“我知道，你们是来追债的。他和我办完这件事就有钱还你们了。”

“啊那是一定，不过总共是五万……”

“到时候十五万都还得起！”

鹿晗终于从黄子韬身后跳出来了，手一伸，就朝那群人比了个“五”。

“臭小子，你别食言！”

鹿晗朝他扬扬下巴，拽拽的，和刚才一把拉过黄子韬挡住对方的样子判若两人。

几个来追债的不服气地走远了，两人看人都走远了这才松口气地继续往回走。

鹿晗主动过去拍了拍黄子韬的胸脯，“喂，谢啦！”

黄子韬看样子挺无语的，“你到底欠了多少债？”

“就两家。他们的，还有明哥这边的。”

“我是说多少钱。”

“十来万吧……还好。”

黄子韬翻个白眼，吐口气。

鹿晗倒是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比我惨的人不知还有多少，我这确实算好的了。”

“算了，当我没问。”

“喂，干嘛啊？你没欠过钱啊？”鹿晗对黄子韬止不住对自己翻的又一个白眼很不满，小声嘟嚷了一句：“连饭都吃不上呢……还鄙视我？”

这似乎戳到了黄子韬的痛处，对方一下子扭过身来瞪着他，“谁说我吃不上饭？！”

知道自己这是说错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鹿晗缩了下身子，摆出友好手势，“没没没，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

这几天鹿晗也总结出经验来了：这黄子韬真是说不得，也不知道他自尊心这么强是能当饭吃还是怎么滴？

鹿晗没再吭声，看黄子韬像是被他欺负了一样，赌气地撇下自己，走得飞快地往小旅馆的方向赶，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兀自摸摸鼻子，鹿晗觉得对方真像个小孩儿。



唉，如此别扭的人，他鹿晗还是生平头一次遇到。

跟女孩都没这么麻烦过。

“喂，我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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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49

“……”

……

“奇怪……遥控器怎么不见了……喂，在你那儿吗？”

“……”

……

“我睡了啊，报纸就在那儿，你待会儿洗完澡记得把它拿出来。”

还是没回应。

鹿晗撇了嘴，侧身把身上的被子一拉，会周公去了。

黄子韬瞅了瞅旁边那张床上隆起的被子，又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视，然后等自己困了这才起来把电视机关了，进了浴室。

鹿晗当时已经睡熟一阵了，却被一股尿意给憋得又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想起晚上和黄子韬出去吃烧烤时喝的那几瓶啤酒，皱起眉无奈地起床。

浴室门没关，却听见里面有人洗澡的声响，鹿晗抓抓脑袋，不想管那么多就过去门边喊了一句：“喂！我进来小便啊！”

没听见黄子韬应他，鹿晗也不管了，迷瞪着眼就走了进去。

里面，黄子韬正冲着身上的肥皂泡就看见鹿晗进来了。

“喂！”

对方给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小便而已，你继续啊。”

鹿晗挺自然地拉下裤头站在一边小便，完了才发现那边裸着身子的黄子韬把花洒给关了，怪不得自己站他那么近都没淋到水。

不由得抬头朝对方一笑，“不好意思哈，我出去了。”

黄子韬没理他，把头侧过去，鹿晗有意无意地多扫了一眼对方的胳膊：怎么觉得上面的针孔又多了？

“喂！你到底出不出去？”

“出去，就出去……不过，你怎么没关门？”

“谁知道你会起来小便？”

“哦……”

火气那么大干嘛？该不会是边洗澡边弄那玩意儿吧？

都上了床了，鹿晗躺下继续想：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在自己眼皮底下搞白面儿而还没被自己抓过一次现行的问题。

白面儿嘛……自己也不是没见过。

他还真当自己是自尊心强的小孩儿，吸这玩意儿也不想被别人知道？怕人说？

可话又说回来，他才多大？反正肯定比自己小。沾了这玩意儿，以后就算有再强的自尊心都得被他自个儿糟完了。

鹿晗觉得，这可不是自己在咒黄子韬，也不是自己没同情心。同情心他一直有啊，他这几天还一直用同情心请黄子韬吃饭好吗？但有些事情，旁人是管不着的。

这真不能怪他。



这天中午两人正是在房里吃饭，黄子韬的手机响了。

简短的“嗯”“啊”“哦好”之后，鹿晗就见人放了筷子又准备出门。

“去哪儿啊？”

“出去办件事。”

鹿晗嚼着嘴里的排骨，扫他一眼，“别回城里啊。”

“我知道。”

……

出了旅馆，黄子韬就拦了辆小三轮，直奔黑市。

这地方他熟得很，所以当那三轮师傅找他要五块车费的时候，黄子韬还有点心疼后悔了：早知道就自个儿走路过来了，反正也不远。

“阿沁！”

被他招呼的人正忙着倒腾货物，转过身来一见是他，忽然叹了口气：“怎么又是你？”

黄子韬走过去揽住对方肩膀，“怎么样？最近有人需要货吗？”

“有倒是有……喏。”对方说着，从面前的纸箱里拿出一包血来，“O型血，简直供不应求。”

听到这个答案，黄子韬似乎很满意，“行，给我抽几百。”

“还来？”阿沁看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就又自顾自忙起来。

黄子韬赶忙又凑过去。

“帮帮忙，我兄弟手术日期就快到了。”

“大哥，我也求你帮帮忙。我这儿是要血，不是要命。”

“我都歇了好一段日子了，看。”说着，卷起自己右手的袖子伸到对方眼前，“能行。”

对方扫都没扫他一眼，“唉，走走走。”

“阿沁，帮个忙。”

“帮什么帮……快走。”

“阿沁……阿沁！”

见对方一直不理自己，黄子韬突然抓了他的手，用力一拽，迫使对方看着自己。

“阿沁，你知道的，灿烈是我最好的兄弟。”

“最好的兄弟又怎样？为了他，你就不要命了？哎你知不知道你这要是再抽血，是会死的？到时候我看你还没把钱送到他手上自己就先翘了。”

“命是我自己的，我撑得住。”

“你撑不住！”

“撑得住。”

“撑不住的你！”

“……撑得住。”

阿沁睁圆了眼瞪着他——黄子韬那张消瘦苍白却坚毅的脸，让人不知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

突然地，他抓起了黄子韬的左手，还未等后者反应过来，就一把捞起了他的袖子。

“在我这儿抽右手，跑南哥那儿抽左手，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南哥和我可是兄弟。你歇了好一段日子？都歇到他那儿去了吧！”

说完，又像是气急败坏般甩开黄子韬，伸手招来一个小弟。

“带他去抽血，400毫升，多了不要。”

“谢谢你，阿沁！”

“你要死难道不让你去死啊？”

黄子韬朝他笑笑，转身就跟着那个小弟进去了。

“他妈的，不要命……”

……鹿晗站在对面的树荫下，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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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0

5.


傍晚，黄子韬回来了。

“回来啦？”

“嗯。我先洗个澡。”

鹿晗看他一眼——对方身上居然有些尘土，像是在哪儿摔了一跤似的。

黄子韬没看他，走过去先脱了上衣，再拿了自己要换的衣服，然后转过身朝浴室里去。

鹿晗叫住他。

“喂，你吃饭没？”

“吃了。我先进去了啊。”

拿着报纸把门缝一堵，很快，里面便传出水声。

外面的鹿晗看了一小会儿那个方向，又看看黄子韬脱在床上的衣服，停了一下，走过去翻了翻对方的口袋。

一共有200块钱。

艹，这情节煽情得真像拍电影。

鹿晗眼皮翻了翻，把钱又完好地放回去，然后坐回自己床上。

sb了吧？人家不是瘾君子，而是去卖血的。

鹿晗开始琢磨黑市血价，也不知道这黄子韬今儿都卖了多少血？才换了200……200能干什么呀？至于吗……

哐当。

突兀地，浴室里传出一个声音。

鹿晗愣了一下，再细细听一听，里面又好像恢复了正常。

“……喂，黄子韬？你没事吧？”

里面的人没应自己。

鹿晗疑心地走过去，想推开门看看，但又想起上次自己半夜进去小厕对方也是在洗澡时给自己的黑脸。

于是站在门边又问了一声：“黄子韬？”

“……”

最后还是把门推开了。

被黄子韬拿去塞门缝的报纸随着鹿晗推门的动作“啪嗒”一下落在湿湿的地板砖上……鹿晗一脚越过它，奔过去关了水。

然后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两秒。



“黄子韬！喂！你醒醒！”

凌晨一点多，黄子韬醒了。

“……这是哪儿？”

“老板娘儿子的卧室。”

床上的人还有点摸不清状况，鹿晗揣着手看他慢慢坐起来。

“你在浴室里晕过去了，我本来想把你送医院的，但是身上钱不够……就跟旅馆的老板娘说了说，把你架这儿来了，还给你买了些葡萄糖喝。”

闻言，黄子韬往旁边的床头柜上一看——果然有一盒才开封了的瓶装葡萄糖，其中两瓶已经空了，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喝的。

“谢谢。”

“你给我说的谢谢够多了。”

鹿晗移开了目光，站起身，“吃东西吗？我去买点。”

“……好。”

“你是不是经常晕倒啊？”

“不是。”

“那是因为血抽多了？”

“……”

“要吃什么？这个时间也买不到什么好吃的。”

“随便。”

“嗯。”

“等等，我这儿有钱。”

“不用了。”



鹿晗觉得，自己真是头一回遇见黄子韬这样儿的。

“原来你去卖血就是为了给你那个朋友做手术？”

“嗯。”

“你朋友是干嘛的？他自己没钱吗？”

“他现在还能干嘛？被人废了一条腿……还能干嘛？”

黄子韬垂眼说着话，没什么食欲地一口口吃着鹿晗买来的面包，嘴巴里还含着一颗糖果。

“那……他家里呢？”

“他父母离婚了，现在跟他爷爷奶奶住。”

“……”

“上个月，他奶奶跟我说他腿疼得厉害，让我带他到医院看看……去了后，医生说那是头次手术没做干净，需要二次开刀。”

鹿晗看了会儿黄子韬默默嚼着面包的嘴，过去递给他一瓶水。

后者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手术做了吗？”

“还没，要先交五千块保证金……钱不够，就做不了。”

鹿晗在他身边坐下来，黄子韬低头继续啃着面包。

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黄子韬就看到对方突然上上下下地掏口袋。

“喏，我只有这么多了。”

“……”

见他没拿自己的钱，鹿晗把黄子韬的一只手拽过来，将那些颜色不一的纸钞统统塞到他微微弯着的手指缝里。

而后抬起眼——黄子韬还是愣愣的。

“等你有钱了，再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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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0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黄子韬冒出一句：“你也需要钱。”

“等这件事办完我就有了。这几百块，你拿去救急。”

“……他们给你多少报酬？”

“反正比你少总差不了……给你多少？”

“我给他说要二十万。”

鹿晗惊奇地看着他，“你没再要多点？你可是去替他们玩命的！”

“只要够，就行了。”

“手术要二十万？”

黄子韬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手上不自觉捏紧的钱，摇摇头。

“我想给他十万，自己留十万。”

“我还以为你是学雷锋做好事呢……看来还是有为自己打算，不傻嘛。”

鹿晗叹息着，两手枕在脑后靠在一旁，“这床又大又舒服……今晚我们就睡这儿好了，反正她儿子住校不回来。”

黄子韬见他笑笑，自己也明白地往另一边挪了挪位置。

“嘿嘿，谢啦！”

鹿晗说着，三下五除二便脱了衣服钻进黄子韬的被窝里。

“你现在就睡啊？”

“不然？”

“你把钱都给我了，明天吃什么？”

“明天的事明天说。”

鹿晗说着，关了床头的台灯。“再说了，饿一两天又不会死人。”而后，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黄子韬。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这样。”

“我想做好事，积德，行不行？别废话了，快睡。”

“……”黄子韬一个人倚着床头坐在他身旁，见对方侧过身去了，才又把那堆钱拿到眼前，慢慢将它们一张张展开，再折好都放到了自己贴身的裤子里，也躺了下去。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得比较早。而后，叠好被子，抹平了床单，客客气气地给老板娘道了谢，走到大街上把昨晚的垃圾给扔了，再一起压马路。

咕噜……

“看我干嘛？”

黄子韬抿了下嘴，从裤子里掏出几块钱，“去吃饭。”

鹿晗按住他的手，“说了给你就是给你，你怎么这么罗嗦？”

“那我现在想请你吃饭了行不行？”

“……”

黄子韬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对他招招手，“走啊。”

也没走多远，两人便来到一家小吃店里坐下。鹿晗叫了碗米粉，黄子韬叫的是刀削面，然后就坐在那儿等。

这时正是早上上班上学的时间，小吃店门口大大的包子笼腾腾地冒着热气，白白的，竹编的笼子一揭开，还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包子味儿，吸引了不少人在那儿排队等候。

鹿晗从桌上的筷筒里拿了两双筷子出来，分黄子韬一双，看对方接过筷子后还直愣愣地望着店门口的包子笼，心里叹口气。

“也不知道这家的米粉怎么样，正不正宗。”

“待会儿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鹿晗撇了嘴，“要是不好吃就惨咯……哎，要不再来两个包子吧？”

黄子韬犹豫了一下，朝门口那儿望了望。

“你想吃？”

“啊。”鹿晗十分确定地点点头。

“那好。”说罢，黄子韬扬扬下巴，朝老板一吆喝：“老板！再来两个包子！”

“好嘞！”

热腾腾的两个大肉包端上来的时候，两个人的米粉和刀削面也好了。

操起筷子开吃，竟是一时沉默。

隔壁桌有父母叫自家的小孩乖乖再吃两口面条，可那孩子不听，硬是躲过了他妈妈夹了面条伸过来的筷子，哧溜下了桌子，背起书包就往外跑。

孩子的父母在身后叫他小心点，下午早点回家吃饭，他也只草草地说自己知道，头也没回就跟等在外面的小伙伴跑了。

小小的书包哒哒地随着他的动作拍打在他背上，那是他还不懂的幸福时光。

“那小孩儿真幸福……”

黄子韬抬头，顺着鹿晗的眼神看了一眼那跑远的孩子，再夹起两块刀削面来，“嗯”了一声。

眼神放空地想了想，鹿晗忽然扯出一个笑容，“诶，你以前也读过书吧？成绩怎样？”

“还行，能及格。”

“嘿！你怎么这么好满足啊？才及格？”鹿晗笑着，黄子韬觉得他似乎陷进了回忆里。

看眼神就知道了，此时的鹿晗，眼里有种不一样的光彩。

有值得回忆的过去的人都是幸福的，至少，曾经是。

黄子韬搁了筷子看着对方，像是也被鹿晗此时身上的幸福感染了一般。

“那你呢？”

“我啊，还不错啊！高中之前经常是年级前几名。”

“看不出来啊。”

“嘁！我是高人嘛！哪有那么容易被你看出来？”

黄子韬无语地笑了下，摇摇头。“那你怎么没继续读？”

然而对方这下却没立即回答，眼中也似乎瞬间失去了刚才的神采。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减弱了下来，“啊……嘿嘿，我不争气呗……包子凉了，快吃快吃。”

鹿晗说着，又递给他一个包子，黄子韬咬了两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盘子里那原本是鹿晗说想吃的两个包子，到头来，他却一个也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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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0

6.


吃完早饭出来，时间还是很早。

鹿晗张眼往周围一望，人流车流都还行，算是这郊区最繁忙的时段了。

“诶，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到处去溜达溜达。”

黄子韬看看他，没什么异议地点了头。

两人分别往两个方向走，鹿晗走了十几步，回头望望，见对方走远了这才转过身，继续往前。



一个人又无聊地看了半个上午的电视，黄子韬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给他女友婷婷打电话。

女孩子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听上去很开心，第一句话便是问黄子韬是不是事情都办完了。

得到否定答案后，瞬间情绪低落了一半。

“别担心啦，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婷婷在那头叹气，“你都说了几遍了……也不见回来。”

黄子韬在这头甜蜜地笑。

“子韬，你到底是替人家办什么事啊？到底，危不危险啊？”

“现在要赚钱，哪有一点都不危险的？不过，我搞得定。”

“那你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不行吗？每次问你……”

“喂？婷婷？喂喂？……”

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居然显示对方已挂断。黄子韬再打了过去，手机里却传来提醒他欠费的机械女声。

黄子韬站起来，揣了手机在兜里，犹豫着要不要去充话费。

还是算了。

他把鹿晗给自己的钱拿出来又放回去，决定下去用公用电话给婷婷再说几句就行。

“出去啊？”

“是啊。”

下楼碰到旅馆的老板娘，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黄子韬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从今早上开始就带着母爱般的怜悯了。

“一个人吗？你那个朋友呢？”

“他说他想去转悠转悠，就一个人走了。”

“哦，怪不得我刚才看他坐公交去了。不过这时候坐公交可是最挤的，还不如走路呢。”

黄子韬停了一下，侧过身来多问了一句：“他坐公交去哪儿？”

“怎么你不知道？我也只是看到他上了辆公交车而已，具体没看是哪一线。”

“没事……那谢谢阿姨，我先出去了。”



在公交车上泡了小半个上午，鹿晗心满意足地终于在他最开始上车的地方下了车。

公交司机开门的时候多看了他一眼，他也不在意，满脸从容地抬脚往下走。

然后差点撞上一个赶着上车的老奶奶，鹿晗扶了人家一下，立刻换来对方的感谢。

心情不错。

“你去哪儿了？”

才走出公交站，面前就突然站了个人。鹿晗一见来人就笑嘻嘻地，像更开心了。

“哎是你啊？你怎么也出来了？”

黄子韬被他一把搭了肩膀，却是反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啦？”

黄子韬没说话。

“哎快中午了，走，去吃饭……走啊。”

虽然看得出黄子韬有点反常，但鹿晗此时也懒得去想是怎么回事。

他心情好，不想去问些烦心事。

“来来来，吃菜吃菜。”

“……”

鹿晗把人带到这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火锅店里，等配菜都上齐了，鹿晗开始招呼黄子韬。

“我呀，听说这里还不错。咱们就来尝尝。”

“你听谁说的不错？”

“今儿在车上听到的呗。你放心，我没进城里，都是在郊区跑的公交。”鹿晗给自己塞了一口肥牛肉，热腾腾的肉香味儿让他扬起了嘴角，“你也吃啊。”

黄子韬还是没拿筷子，鹿晗又招呼了他两句，见他还是不动筷子，自己也不去管了，索性自顾自地敞开吃。

“你这钱哪儿来的？”

“哦，这个啊……”

“用着别人的钱过日子，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

“我以为你是个好人，只是倒霉才背了那么多债。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鹿晗猛地抬头看他，“你到底吃不吃？”

黄子韬也盯着他的眼睛，却没回答。

鹿晗手一伸，把对方跟前的那几盘配菜都拿到自己这边，然后低下头继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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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1

黄子韬火了，突然就掏了一大把钱出来，狠狠扔在鹿晗面前那盘肥牛肉上。

“偷来的钱，我不要！”

鹿晗看看那把被折得好好的钱，再看看黄子韬，放了筷子去把钱拿起来，揣回了自己的口袋。

“那你又有多高尚？卖血？砍人？你只是比我更不要命而已……你这不是高尚，是蠢。”

鹿晗说着，低下头又拿起自己的筷子，却是迟迟没再吃东西。

周围已经有人朝他们这边看过来，或惊讶、或鄙夷的眼光放在他鹿晗身上，但那都已刺不伤他。

他又开始吃东西，不再去看黄子韬，后者气不过地甩手离开时，他也还是头也没抬。

他这一桌附近的服务员都不敢再过去，最后结账的时候，只能自己走到收银台买单。

“喂，给我发票。”

那收银小姐看他一眼，迟缓地从柜台下扯了两张发票给他，鹿晗拿过去马上刮了，竟是中了十块钱。

他露出牙齿，脸上又扬起笑容来。

“给钱。”

“……”

等他完全走出火锅店了，缩在收银台里的那位小姐才敢横他一眼，低低骂了句什么。

“这不是小鹿吗？”

有人从火锅店里追出来，拍了下他肩膀。

鹿晗扭头一看，是个熟人。

于是嘴角一翘，“这么巧啊？杨老板。”



黄子韬出了火锅店后也没回旅馆，自己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又晃荡到了郊区的黑市。

站得远远地看了一会儿黑市里进进出出的人，黄子韬想起自己也无数次进出过那道门的曾经，突然发现：自己确实是不要命了。

——和鹿晗相比，他也只有更不要命而已。

其实想想，这个世界上，哪还有什么高尚的人？

没有经历过社会最底层的高尚，都只是虚有其表的美丽面具罢了。

为了能填饱肚子，为了能过得更好，就算最后是玉石俱焚，也会有一大群人争着抢着去走那条路。

而自己，就是那一大群人里的一个。鹿晗，只是另一群知道这条路，却选择不走的人。

无论那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他，自己，都没有比他更高尚。

也没有资格去指责他。



当红亮似火的晚霞落尽，这白日里喧嚣的世间才终于渐渐寂寥起来。

疲惫到心累，连街道两旁绵延的路灯都让人感到无穷无尽的厌倦。

拿着房卡开了门——鹿晗果然不在。

黄子韬又走到窗边，望了望外面的街道就要把窗帘拉上，却意外看到了一个身影。

——鹿晗还是穿着白天两人出去时穿的衣服，红色的棒球服在浑浊的夜色中没有生气地缓缓移动。

见他往旅馆里来了，黄子韬也便拉上了窗帘。

而后拿了床头柜上已经被用过多次的旧报纸，转身进了浴室，将门掩上。

鹿晗很快便上来敲门了，黄子韬只在浴室里叫他去问老板娘开门，说自己在上厕所。鹿晗听了也没说什么，等了一会儿，黄子韬听见对方居然真的把老板娘叫来开了门。

他还是在浴室里站着，没出去。

也不知道鹿晗在外面呆了多久，好像也没多长时间，黄子韬就听他接了个电话，然后从床上起来要走。

再也憋不住，黄子韬拉开了门。

鹿晗正走到浴室门前，听到动静，侧头看过来。

“你去哪儿？”

对方没回应，拉开房门要往外走，黄子韬过去按住他的手，要关门，鹿晗扯住他，不让他关。

“让开！……神经病啊你？让开！”

“你去哪儿？”

“我去哪儿关你屁事？你有病啊？！”

“……”

“滚开！滚啊你！”

房门在两个人的争夺中，摇来摆去，始终开不了，也关不上。

“你去哪儿？我跟你去。”

鹿晗一时惊讶得松了手上的劲，门被黄子韬从他手上倏地抢了过去，发出“咚”的一声。

而后鹿晗抬起眼，眼眶都红了地气喘着看向他。

“你有病！”

“不就是偷吗？我也去。”

鹿晗回过身，气急地踹了一脚电视柜，“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要钱。”

“……”

黄子韬扯扯嘴角，不知是笑给谁看。

他又说了一遍。

“我想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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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1

7.


两人上了末班的公交车，再有几个站车就到终点了。鹿晗侧头，去看一旁明明灭灭的灯光中黄子韬的脸，对方也马上看向他，似是有些紧张。

“待会儿我先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出来后再说。”

终点前一个站，两人下车了。

鹿晗没再管他，整理了番自己的衣服裤子，而后一个人十分平常地朝对面的住宅小区走去。

黄子韬站在这边目送他一直走进小区大门，然后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晚上9点。

……

“先生……是在等人吗？”

黄子韬等了一会儿，鹿晗还没出来，倒是一边走来个长发女孩，看样子才十七八岁，很是羞涩可爱。

“能借你手机用一用吗？”女孩对他笑笑，模样清纯地摆出拜托的姿态，“我手机好像掉在这附近了，找不到，能不能借你手机给我打个电话？”

黄子韬看看她身上穿的米色连衣公主裙，摆了摆手，“抱歉，我手机欠费，打不出去。”

女孩似乎很是意外他的回答，愣了下，有点尴尬地笑笑。

“啊，那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罢，便悻悻地走开了。黄子韬跟着她的背影望去，见女孩没走多远就和两个看上去一般大的同龄人聚在了一起。

都是那样青春洋溢，打扮娇俏。

三个女生不知说了些什么，嘻嘻地笑着又望了望他这边，然后慢慢走远了。

黄子韬转过头来，又摸出手机：已经9点半了。



鹿晗在那小区里转悠了一圈，差不多该看的都看了，估摸着今晚要是顺利的话，那辆停在树荫底下的大奔是没问题的。

像这种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可以说永远都不会有空出位置的一天。有些小区业主为了省钱，或者，买了不止一辆车的，基本都会把自己的车停在小区的人行道上。

规矩的人见着了，总会小心绕着那些车走；而不规矩的，那就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来了。

鹿晗撇嘴笑笑，眼神从那辆大奔上挪开，顺着道往小区外面走开了。

……

凌晨两点左右，鹿晗带着黄子韬又回到了小区门外。

但这次，他们俩都要进去，而且由于鹿晗已经进去过一次，所以两人这回不能走大门。鹿晗把人带到他之前踩点时就看好的一处围墙外，两人翻墙而入。

“诶，你倒是小心点啊！”

黄子韬第一次干这种事，手生脚生的，才从墙上跳下来就差点崴了脚，幸亏被鹿晗扶了一把，这才没栽到前面的荷塘里。

“你怎么挑这个地方啊？”

“就这儿没监控器也没灯，你懂什么？”

鹿晗瞪他一眼，等人一站稳，就撒开手又往前走。

黄子韬跟在他后面，识趣地闭了嘴。

“诶，就这儿了。”

鹿晗突然快步走到一棵大树下，朝黄子韬小幅度地招招手，后者也赶紧过去，定睛一看，是辆黑色大奔，还挺新的感觉。

“你去那边守着，有人就叫一声。我弄好喊你。”

点点头，黄子韬从树下走出来，站在人行道边左看右看。

鹿晗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废旧磁卡，借着四周一点点光亮，艰难地往车门缝里塞。

艹！什么卡？居然开不了？

心里骂骂咧咧的，嘴上却是闭得紧。鹿晗把自己手上的卡都试过一遍，却还是打不开驾驶座的车门。

算了，试试另一种方法吧。

……黄子韬等了几分钟，却感觉自己像等了一个世纪那样久，而后终于听到鹿晗轻声在树荫下叫他。

跑过去一看，后者已经坐进车里了。

“你怎么弄的？”

黄子韬也坐进去，关上车门就听鹿晗启动了引擎。

“不懂了吧？这是门道。你不干这个就别问。”

车子顺顺利利地被鹿晗从树荫下开了出来，来到无人的人行道上，而后畅通无阻地到了小区大门口。

坐在副驾驶座的黄子韬有点紧张，鹿晗瞟他一眼，很自然地按响了喇叭。

小区的伸缩门竟然开了。

黄子韬朝那门卫室里看去，里面的两个保安还朝他们点了点头，像是在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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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2

“看见没？这些保安，认车不认人。”

鹿晗笑着把车开出去，拐个弯就上了大马路。

黄子韬还是很困惑，鹿晗继续解释：“正常的，你没看这车的车牌吗？”

“什么？”

“军用车牌啊。”

“……”

“不过挂这车牌未必就是军队里的。”鹿晗似乎很有生活经验，“这牌子，能买卖的。”

“……有钱，是不是干什么都行？”

“那当然。有钱人过的日子，可不是你我能想象得出的。”

这句话后，车里沉默了一阵，黄子韬默默地从一边扯出安全带给自己绑上。

“接下来去哪儿？”

“邻县，交车。”鹿晗透过上方的观后镜看他一眼，“要一个小时吧。你睡会儿？”

“不用。”



鹿晗开车开的还挺快，没一个小时二人便来到了指定地点。

停下车，看看时间，鹿晗这才松口气：之前杨老板给他说要新车的时候，他还有些担心呢，但现在看来，他今儿是走好运了。

“杨老板！”

黄子韬还坐在位置上往外面到处看呢，就听鹿晗突然按下车窗喊了一声。

有个胖胖圆圆的男人听见了，立刻朝他们这边走过来，鹿晗朝对方笑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够准时吧？”

圆胖男人没立即答话，却是低头瞧了瞧车子里坐着的黄子韬。

“我搭档，临时的。”

“钱只有一份。”

“我知道，我俩自个儿分就行。”

男人点点头，而后开始细细打量他们偷来的这部大奔，绕着车子走了一圈。

鹿晗噙着嘴角，“怎么样？不错吧？按你说的，新车。”

“你怎么搞的？这种车牌的车也给我？”

“这种车牌怎么了？杨老板，我记得你也干车牌的生意吧？”

“啧！现在不一样啊……最近抓得紧。”

“那你还要新车？”鹿晗没把男人满脸的愁容当回事，双手插袋斜斜地靠在车门上看着对方，“杨老板，干我们这行的，什么时候不提心吊胆了？”

“反正这车牌我不要。”

说到底，还不是想跟自己讨价还价，不给车牌的钱？

这个杨老板，有着他家乡南方男人的小气，鹿晗第一次跟他合作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所以那之后便几乎再没怎么合作。

如果不是现今缺钱花，他鹿晗还不至于冒险也随着自己不喜欢的人。

“随便您。这车牌您把它熔了都行，我也不要。”鹿晗笑笑，弯下身示意黄子韬下车，而后又朝那杨老板道：“说好的4000块给我，车你开走。忙了一晚上了，我们还要回去呢。”



再次回到旅馆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你兄弟的手术保证金这下够了吧？”

黄子韬看看鹿晗放在床头柜上的百元大钞，伸手将钱都拿过来——一共是20张。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以后你不用再去偷了。”

鹿晗脱了衣服，拉过一边的被子给自己盖上，然后把自己那两千放进枕头底下，脸也没洗就打算睡觉。

“下次要动手你再叫上我。”

黄子韬把钱分成两份，一千揣进自己贴身的裤子里，另一千也像鹿晗放到枕头底。

“也许，我可以在他让我去砍人之前就凑齐所有钱。”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就算那样，你也还是得去帮他做了那个人才行。”

对方看着他，鹿晗皱眉，“这是规矩，懂不？”

“我跟你偷个车都会紧张，又怎么做那件事？”黄子韬也跟着皱起眉，“是我之前想的太简单了……”

“谁叫你脑袋开窍太晚？不跟你说了，我睡了。”

“……鹿晗，也许我不该谢你。但是，我还是想说……”

“你要是个女人，我现在就上了你。”

黄子韬似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又似乎是听清了却不懂他的意思。

其实鹿晗自个儿也不懂自个儿的意思。

于是他又补充道：“你拿什么谢啊？你现在别说话让我睡觉就是谢谢我了。”

“……”

天开始亮了，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黄子韬脱了鞋袜在床上躺下，闭上眼，很快就睡熟过去。

而另一边的鹿晗也早已睡着了。

关紧的玻璃窗外，又开始有上学上班的人匆忙经过。

大家都告别了黑夜，却只有他们又陷进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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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2

8.


黄子韬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和一个人牵手坐在他老家的大海边，两人平静地望着夕阳。

那夕阳真美啊，夺目的红如血般，美得让人窒息、恐惧。

他听到几只海鸥在天上盘旋、鸣叫，扭头四处看了看，发现这海边已经没有人了，于是拉拉对方，说，走吧。

可对方却始终不把脸转过来，还是那样望着夕阳落下的方向。

喂，走啊。

对方不理他，并且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不放。

你不走的话，我走了。

……

松手啊。

……

喂，松手啊。

他想甩开对方，手上用尽了气力。

黄子韬。

谁？谁在叫我？

黄子韬，我们还是不是兄弟？

灿烈？你是灿烈？

你说我们不再是兄弟……

灿烈你在说什么啊？

那现在，是不是……是不是就……

灿烈？……灿烈？

“喂，你醒醒。”

摇摇晃晃中，梦境崩塌了，黄子韬睁开眼，看到鹿晗坐在床头，也是一副才睡醒的模样，还在哈欠连天。

“吴亦凡打电话过来了。”



“我说你们到底脑子里在想什么？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进去是不是？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啊？还给我去偷车？”

三个人在郊区的一个废弃厂房见了面，吴亦凡一看到他们两个就没好气地教训，也不理鹿晗挂在面儿上的笑脸。

原来二人前一天晚上的所作所为都被吴亦凡知道了。

动手是随时都可能的事，这俩不继续规规矩矩地给他呆在旅馆里，这不纯粹找自己的茬吗？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被抓住了，那他吴亦凡在大哥面前怎么交代？

“凡哥，这不是生活所迫吗？”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衣服、裤子、住的地方，我可都给你们了。你现在是比大爷还大爷啊小子！”

鹿晗还是笑嘻嘻的，“是是，我又没说不满意，动那么大气干嘛……”

“你说的订金还没给我。”

两人正说着呢，冷不丁就听一旁的黄子韬开口了。

吴亦凡斜过头就是横他一眼，“***就这么缺钱啊？不就五万块吗？”

“那你现在给我。”黄子韬不服地也看回去。

鹿晗见情况不对，忙挡在黄子韬身前拦住了脸色不佳的某人。

“凡哥凡哥，别动气。他说话直了点，我都适应了几天才习惯。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钱没有，刀倒是有一把，要不要亮出来给你看看？”

“……”

“哎凡哥凡哥……”

三个人正不好看地僵持着，忽然就听远处传来一声狗叫，三双眼齐齐望过去，却只是一条流浪狗和一只猫正在浅草丛里打闹，没见着人。

黄子韬回过头，还是不服地看着吴亦凡。

鹿晗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喉头动了动。

“凡哥，要不，你还是给他吧。我看他现在的确很需要钱……”

说着说着就越来越小声，鹿晗被吴亦凡盯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将视线又转向别处。

吴亦凡又看看黄子韬——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艹！算我倒霉。”

他说着，从自己的腰包里摸出钱包，拿了五百块钱出来递给黄子韬，黄子韬没接。

“订金是五万。”

这天底下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倔的人？

——鹿晗皱了下眉，很想问一下黄子韬知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这场面看着就要打起来，鹿晗一时不知自己是该继续拦着吴亦凡，还是拉起黄子韬开溜。

好像拦，他也拦不住；拉，他也拉不动。

一时苦恼。

就在这时，吴亦凡裤子里的手机响了。

“哎凡哥你电话。”

见对方摸出手机背过身去接电话了，鹿晗才能松口气。然后紧接着就去看黄子韬——那人也看着他，但还是丝毫没有自己正在火上浇油的自觉。

鹿晗想叹气了。

吴亦凡很快就把电话说完，转过身又朝他们这边走来。

“小子，算你好运。大哥他记着你的订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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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2

跟着吴亦凡去拿了一张银行卡，黄子韬回过身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取钱。

鹿晗跟在他身后笑，“这下开心了？你小子运气也忒好了！”

两人来到ATM机前取钱，账号密码吴亦凡都告诉黄子韬了，于是此时也没鹿晗什么事了。

站在一旁等了等，很快，黄子韬就取好钱，示意鹿晗可以走了。

“喂，取了多少啊？”

以为黄子韬这下终于拿到钱会比较开心，鹿晗说话也顿时随意了点。

前者低下头，在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来塞到他手里。

“干嘛？”

“谢谢你。”

“我擦，你谢人也喜欢给钱啊？”

黄子韬不明白地望着他。

鹿晗白他一眼，就着路边卖香火的小摊蹲下，问人家：“大娘，你这香怎么卖啊？”

买了一小束香，又跑到菜市场买了两只猪蹄、一条鱼和一些菜，鹿晗兴高采烈地进了旅馆的门就嚷嚷：“老板娘！借你的关公用一下！”



当晚的旅馆厨房是热闹的。

黄子韬一开始本是倚在门口看里面两个人忙活的，谁知后来就被鹿晗拉过去也帮忙打下手了。老板娘，鹿晗，再加上他，三个人把厨房的各个角落都弄得乒乒乓乓。这让人见了，还以为是要过节了呢。

原本只是鹿晗和黄子韬的事，然而最开心的却是那位旅馆的老板娘。

女人说自己一个人经营这小旅馆，儿子又住校经常不回家吃饭，她这厨房，除了给房客弄弄吃的，平常基本自己就用不着。谁曾想，鹿晗会给她送猪蹄？又说要和黄子韬拜兄弟了，得弄顿好的才行。

“麻烦您了！”

“没有没有。”

菜差不多都摆好了，老板娘笑笑地站在一边看他俩拜兄弟。

仪式都是人定的，差不多就行了，重要是真心。

黄子韬拿过鹿晗给他点的香，也学着对方刚才那样朝关老爷拜了三拜。

“关老爷，鹿晗和黄子韬就在您面前拜过兄弟了……诶对，你今年多大了？”

“我93年的。”

“行。”鹿晗笑了一下，又把头转回去，一本正经，“从今往后，他就是我弟弟，我就是他哥哥。我们一定不忘兄弟情义，互帮互助。还请您老人家多多保佑。”

老板娘看着两人，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叹道：“兄弟啊……可不光是说说而已。”

“那当然了！”鹿晗笑着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裤子，又戳了戳一边的黄子韬，“哎，你说是不是？”

黄子韬点头，嗯了一声。

“以前，我丈夫也有一个好兄弟……”才说半句，便觉自己提的话茬不对场合，老板娘笑笑地摆了摆手，“哎不提了不提了。你们吃吧，我去前面忙了。”

两人把她送出门外，转过身要往回走的时候，竟不经意对视上了。

鹿晗马上就搭住黄子韬的肩，笑眯眯地半带自豪道：“现在，我也有兄弟了！”

……

“你以前没兄弟啊？”

“没。你是第一个。”

两人各自开了一听啤酒来就菜，还是老板娘友情提供的。鹿晗包着一口酒笑，又去夹面前的鱼吃。

黄子韬看着他开心的模样，想起上一次对方笑得如此满足也是他提以前的时候。

“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我是说，你给我感觉应该不会是现在这样。”

“什么样啊？”

“我说不出来……上次听你说你以前成绩还挺好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

鹿晗喝口酒，半眯着眼打量了一下他。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鹿晗眨眨眼，顿时笑了笑，“没，哈哈！我是在想我以后要叫你什么。”

“……”

“哎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鹿晗说着，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口，“你说你感觉不应该？那我告诉你——没什么应不应该的。”

……原来，鹿晗并不是像他自己上次说的那样——是因为自己不争气所以才没继续读书。

“奶奶那年去世，我爸他当时拿不出一分钱去给她办后事……”

回忆起往事的辛酸，就算平常笑得再多的人，此时也忍不住会红眼眶。

他知道自己和黄子韬其实也一样——平时都是在好强的死撑。

“后来是妈借钱，才把奶奶入殓的……但是他太无可救药，妈最后受不了，走了，就留下我。

“我那时候，小孩子一个，还挺天真，也挺自信，认为他可以改过来的，就算他自己改不过来，我也能让他改过来。谁知，他一直没改得了……”

黄子韬见对方说着说着，忽而就望着某个方向笑起来。

“哎你见过赌场吗？地下赌场，全都是好赌之徒。在他们眼里，除了赢钱就没别的了。可越是想赢，就输得越惨……我早就知道，所以那时候一直觉得他很笨，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骗局也识不破。他越是改不了，我越是瞧不起他，也不再对他抱期望，不再对那个家抱期望，就搬去学校住了。”

“……你现在身上的债，都是你爸的吧？”

“记得吗？我们那日见面，你和吴亦凡在后面追着我跑——我爸那时候也是。为了摆脱高利贷的追债，他也跑得很快很快……然后，就在大马路上被车撞死了。”

黄子韬看他又喝了一口酒。

“他死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二。”

“……”

“成绩好又怎样？能抵债吗？……没酒了。”

鹿晗终于再次看向黄子韬的眼睛，噙着嘴角，伸手在旁边又拿了一听啤酒揭开。

“父债子还……从那以后，我也就没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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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3

9-1.


痛饮一番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会出现暂时性失忆。

黄子韬按压着自己的脑袋，头晕得让他眉头紧皱。

抬眼再看了看床上的鹿晗，黄子韬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扶着墙进了浴室洗脸。

虽然暂时想不起自己怎么会睡在鹿晗的床边，但他确定昨晚是自己把鹿晗架上来的。那也许是把人放下后，自己累了所以就顺势睡在他床边了吧。

“你醒了啊？”

盖在脸上的热毛巾被人一把拎起，黄子韬侧过头，正好对上鹿晗打着哈欠的脸。

“……”

对方的酒气比自己重得多，黄子韬看他一眼，把毛巾拿了回去。

“你洗脸吗？”

“唔……你弄好了？”

“嗯，你洗吧。”

“哦。”

二人错开身，黄子韬正往外走，忽然就听自己兜里的手机响了。——昨天拿到钱后，他就去给自己充了话费，其实这手机现在除了联系灿烈和婷婷外，也没什么用了。

将手机拿出来一看，是朴灿烈打来的电话。

黄子韬忽然就想起前天晚上他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来。

“谁呀？”

鹿晗的询问在他身后响起，黄子韬没理，直接就接了电话，朝那头叫了声：“灿烈。”



那是鹿晗第一次见到黄子韬愿为之拼命的兄弟——朴灿烈。

医院的理疗室外，鹿晗贴着门看里面那个一边被黄子韬扶着，另一边被医生扶着颤巍巍在练习走路的白瘦男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个叫灿烈的人。听黄子韬说，他已经伤了很久，最近又老是腿疼，那应该是病怏怏的模样，可对方竟是这般精神奕奕。

就算此刻被两个人扶着，也还是微微笑地和一边的黄子韬聊着天。

刚才也是，见到他们的第一个表情便是露出两排牙的灿烂笑容，然后鹿晗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子韬，你来啦？”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句问候，可被那个坐在病床上、还穿着病号服朝你微笑的人说出来时，你就是会觉得温暖。

一个上午，鹿晗都站在黄子韬身后默默地看他与朴灿烈的一切互动。

比如：朴灿烈拿了三个黄子韬给他买的柑橘扔着玩，一边玩一边还问黄子韬自己的技术是不是变好了；而黄子韬也给朴灿烈讲笑话，不管好不好笑，朴灿烈都会笑；午饭时间到的时候，黄子韬问朴灿烈想吃什么，听对方说了两个菜名，黄子韬也会心一笑。

鹿晗想，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黄子韬会选择一直守护这份兄弟情谊。

如果将人看成一天之中不同的时候，那么鹿晗觉得黄子韬是傍晚，朴灿烈就是清晨。

“医生，那就拜托你了。”

探望朴灿烈的最后，黄子韬当然也不忘去找找他的主治医生。

鹿晗见人也看了看他，马上条件反射也学着黄子韬的样子跟人家鞠了下躬，还笑了笑，“拜托了，医生。”

有些时候，人就算活得再苦，也还是不舍得放弃生活中一些对自己牵绊很深的东西。

而大部分人其实也都是知道的：只要自己放开那些牵绊，就会过得更好。

可有多少人会选择干脆放手呢？

又有多少人会真正放得开呢？

想到这里，鹿晗笑了笑。

“笑什么？”

“诶，你看那边。那两只流浪狗真为对方着想——只有一根狗骨头也要分着吃。”鹿晗抬了手，指指不远处的路边，“你说，它俩会不会也是兄弟？”

黄子韬看了看，回过头来又瞧了瞧说这话的鹿晗，接着往前走。

“手术保证金我都交了，灿烈过几天就可以动手术了。”

“我知道，那医生刚才不说了？”

“可我担心会有危险。”

“20%的失败率你也担心？”鹿晗不以为然地嗤嘴，抬脚踢飞路边一颗碎石，“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几天后要怎么去砍人吧……怎么啦？”

黄子韬停下来，走到一边仿古的护城河石桥上，望着底下的潺潺流水，有些出神。鹿晗跟过去。

“怎么突然想看风景了？”

“我发现我选错了。”

鹿晗看着他。

“一开始，真的想得很简单。就是缺钱用，想多赚些钱来给灿烈做手术，还有给婷婷生孩子。”

“婷婷？”

“对，我女朋友。”

“……怎么以前都没听你提过？”

“以前，我们不是不熟吗？”

“我们现在也没有很熟吧？”

黄子韬看看鹿晗——后者扁了下嘴，转过身也望着桥下的流水。

“她很漂亮？”

“她以前是我们那儿一个班上的班花。”

黄子韬才说完，就听一边的鹿晗吹了声口哨。

“看不出来啊你！挺行啊！”

“我觉得她很单纯，很难得。我们同居这一年多的时间，她从没埋怨过我什么，还总是担心我。”

“担心你花心吧？”鹿晗调侃地扯着嘴角，“真是……居然都要当爸爸了。”

“……你说，我以后能听到孩子叫我爸爸吗？”

“……想那么多干嘛？想得越多越分心。”

“我也觉得。”

午间的阳光很明媚，灿亮亮地投进柔软的水波中。

波光粼粼，耀眼到夺目。

有不知名的鸟儿飞过来，蜻蜓点水般地饮水，而后转眼间又不见。

鹿晗微微侧头看了看身边的黄子韬。

“黄子韬。”

“嗯？”

“我想到我以后要叫你什么了。”

黄子韬朝他偏偏脑袋。

“就叫你韬吧？”

“嗯，好啊。”

鹿晗笑笑，又一把揽住了黄子韬的肩膀，搂着紧了紧。

“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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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4

9-2.


之后，又是平淡无奇的两天过去。

两天里，杨老板又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上次鹿晗给他的车卖得很好，问他要不要再干一次。

鹿晗笑着回绝了，还说自己要金盆洗手了。对方问他为什么，鹿晗说，那是因为他老爸的债就快还完了。

而黄子韬的女友婷婷也终于受不了对黄子韬的思念，追问到黄子韬现在的住处，当天下午就从城里跑过来了。

鹿晗当时不在旅馆，黄子韬和婷婷便也没再跑哪儿去，就呆在房间里聊天聊了两三个小时而已。

中途涉及的话题除了黄子韬现在办的事外，就无非是婷婷的肚子了。

毕竟是自己的女朋友不是外人，再说，这钱到时候婷婷也会知道数目，傻子都会怀疑钱的来历，要瞒也瞒不了多久。黄子韬心软，被问得没守住口，竟是一五一十将自己过几天会去帮黑帮砍人的事告诉了婷婷。

意料之中的，女孩惊恐万分，而后便开始掉眼泪，不住地问他能不能不去了？能不能把钱退给人家？……黄子韬把人圈在自己怀里，默默无声地看窗外的晴朗天空变了天色。

最后婷婷走的时候，黄子韬把人送到楼下，又交代她要好好保重身体，再过几天，他就能把她送到医院里去住了。

“到时候，你就能睡好觉了。”

——他的这句话把婷婷都感动哭了。

“嘿！看什么呐？”

婷婷才坐上公交车，黄子韬还站在外面张望那辆车呢，就被鹿晗拍了肩膀。

“送我女朋友。”

鹿晗一听，也望了望那辆公交车开走的方向，哦了一声。

黄子韬若有似无地叹口气，“上去吧。”

……

“我给她说了我要做的事了。”

把门一关上，黄子韬就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出来，已经走到床边的鹿晗立马扭过身望着他。

“你疯啦？”

“……她不会到处说的。”

“我指的不是这个。”

鹿晗无语，在黄子韬床上坐下，“我是说，你这么说，她接受不了吧？”

后者也过去坐了下来，前倾着身子，两手交握，“嗯……她才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她不觉得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吗？”鹿晗耸肩，干脆在黄子韬床上躺了下去，枕着两只手。

“其实我真的不想她知道……我怕她回去会打掉孩子。”

“……几个月了？”

“已经三个月了。”

“她不会那么傻吧？三个月……这个时候再打好像会出人命啊？”

黄子韬微微闭了闭眼，摇摇头，“我不知道……”

鹿晗瞧他一眼，一屁股又坐起来。

“喂，你都要当爸爸了，别再说这么没担待的话好不好？”

“……”

“我问你，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黄子韬点点头。

“你是不是很想让她过上好日子？”

又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就这么憋不住事儿，就告诉她了呢？”

黄子韬没说话，抬眼看着鹿晗。

“笨呐你！看来你还没做好当一个爸爸的准备。”

后者说着，又躺下去。

黄子韬想起鹿晗口中那个他自己的赌鬼老爸。

沉默。

“对了，你今天去哪儿了？”

“把你借我的那两万块拿去还债了。”鹿晗看着天花板，说完，又看了看问他的黄子韬，补充道：“是你说的不算利息我才借的，别忘了。”

黄子韬朝他微弯了下嘴角。

“诶，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像一个人？”

“谁？”

“我梦中情人。”鹿晗说着，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咝……我梦中情人不但人好，性格好，还长得好，一直呆我梦里跟我热恋，对我最好。”

对方咧开嘴，翻了个白眼给他，“谢谢夸奖啊。”

“我说是你了么？我只是说你俩像而已。”鹿晗也笑，“好了好了，我肚子饿了。走，出去吃饭。”

两人站起来，一前一后往门边走，鹿晗不知又想到什么，手一伸，拉了一下走在前面的黄子韬。

“嘿，今天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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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4

10.


这是临近城区的一家饭馆，两个店面之间的墙被打通了，并成一间。上菜的服务员们就在两个店面间来回穿梭，店虽不大，可他们身上穿的还是统一齐整的制服。除此之外，这家小店看上去和其他同规格的小饭馆并无差别。

——黄子韬侧头，看了看带自己来到这里的鹿晗。

对方正在看服务员姑娘递过来的菜单。

“哎，你吃什么？”

“随便。”

“这儿可没‘随便’这道菜啊。”

站一边的服务员姑娘闻言抿嘴笑了笑。

“那你看着点吧。我不挑食。”

鹿晗随自己心意点了两个菜一个汤，随后，二人就坐在那儿等菜。

黄子韬无聊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却还是没看出这家店“好”在哪儿。

“嘿，你看什么呢？小心人家把你当不良青少年。”

黄子韬扭过头，见鹿晗正抽了一双筷子拿在手上，边玩边看着他。

“本来不就是？”

像是没料到会听到他这样的回应，鹿晗挑了挑眉，目光向下移到了桌子上，“也对。”

后知后觉自己又把话题引向了冷场的局面，黄子韬暗暗清了清喉咙，向鹿晗提出自己的疑问。

“对了，你说带我去一个好地方吃饭，就是这儿？”

“啊。”

“这儿的菜很好吃？”

对方笑了一下，“你怎么就知道吃？”

“……那是好在哪里？”

鹿晗正又要说，两人便听到隔壁桌的人正在聊天的声音。

“你说这家的菜怎么越来越不对了？”

“哪是？这老板都换了，口味也当然得换啊。”

“啊？换老板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出去外面好几年，不知道也正常。以前那家早就把店卖了，没多久，这儿就重新装潢，改了主人了。”

黄子韬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鹿晗，后者似乎正细细听着隔壁的谈话。

“唉，怎么卖了啊……要我说，还是以前那家的老字号好吃。”

“那是当然的事啊。这新开的店，怎么也比不上老字号的。”

黄子韬注意到：鹿晗在听到这两句话时，好像弯了弯嘴角。

但他又紧接着听见这样的话——

“可惜……你也知道，那家老板的儿子是个赌鬼。从年轻赌到他自个儿都有儿子了，还是改不了……于是，这店最后也被他卖了。咱们这块地方就他一家开了几十年的饭馆啊……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默默地给自己抽了一双筷子，拿在手上用筷尾敲了敲桌子，黄子韬刚想说点什么，就被前来上菜的服务员打断了。

鹿晗马上就说再来两碗饭，还招呼黄子韬和自己先吃点菜，其他也没再说什么了。



吃了饭出来，两个人都不急着回旅馆，鹿晗就带着黄子韬走进了一条田间小路，绕着弯地往回走。

途径一所小学，鹿晗就远远地指着那支高高的旗杆，给黄子韬介绍说，那就是他以前上过的小学。

国旗飘展，上面的五颗黄星让黄子韬感觉都有点眼生了。

“我以前就是在那儿读的小学，然后初中进了一中，高中就进了临市的国家重点。”

鹿晗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无关痛痒。

“那你比我好。你要是我妈的儿子，她肯定乐得不得了。”黄子韬说着，扯起一边的嘴角，却不像是笑，“我小学在我们家附近的公办学校读，初中还是在那家公办学校的初中读，到了高中，差点没去读职高。”

“一直读同一所公办学校也挺好，省钱省事。你要是我妈的儿子，她肯定也乐。”

说完，对视都是一笑。

这时的太阳也要落到山的那头了，在田间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可以把朝阳和夕阳的模样看得很清楚，并且看得很诗意。

“你多久没回家吃饭了？”

“好几个月了吧……”

“我是无家可归，只能故地重游。你呢？干嘛不回家？”

“当年打架被学校开除后，我就和我爸的关系越来越坏……上次回家，我带了婷婷回去，他又不满意。所以，就没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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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5

快走到旅馆附近了，种着庄稼的田野乡间也要过去了，前面正是一块施工工地，鹿晗向前又走几步，找了块还算光滑的石头坐下来的同时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黄子韬也坐。

“诶，我好像还没叫过你‘韬’吧？”

“……好像是。”

“主要是我‘嘿’‘喂’这些都用习惯了，三四年没正经叫过谁名字，想想，还真有点不习惯对你改口。”

“那不叫也没什么。”

鹿晗侧头瞧着他，“你挺大方的嘛。”

“那是我理解你。”黄子韬也递过来一眼，“我也有两年没怎么叫过谁谁的名字了。”

“除了你那个兄弟，和你女朋友？”

“……嗯，差不多吧。”

太阳只剩一圈金边还镶嵌在远处树冠上，蓝蓝的天，橙红的光，阳光下两个被拉长变形的灰暗身影靠得那样近。

“好像吴亦凡那次说动手的日子就快到了。”

“哦，对啊。”

渐渐起风，刚才还有一点轮廓可看的夕阳此时已只剩一个红亮的小点，微弱地发着光。

“你说，这夕阳为什么这么漂亮啊？我都不想走了。”

“不走就不走呗，再多看一会儿。”

鹿晗笑笑，微微移动眼光，扫了扫旁边的黄子韬。

“那也再多聊会儿。”

“嗯，聊什么？”

“聊什么啊……比如说，”鹿晗仰着头笑了下，“嘿，你说我算不算好人？”

“……算吧。”

“都说好人没好报……可我还是想做好人。”

“我只知道：想赚钱，就做不了好人。”

“那你有钱了会去干什么啊？”

“把一直想做的事做了。”

“然后呢？”

黄子韬终于也收回了目光——那夕阳已经彻底不见了，只剩红霞。

“不知道，留着慢慢花吧……你呢？”

“嗯……我也不知道。”

“说啊。”

“真有钱了……我就把它铺满整个房间，然后天天抱着它睡觉！”

黄子韬笑了一下，“就这样？”

“不然？到时候分你一份，让你也抱抱。”鹿晗说着，笑着眯起了眼，“咱俩一起抱着钱好好享受享受！多爽！”

看着这样的鹿晗，黄子韬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就伤感起来。再望一眼那远处的天空，连红霞都开始黯去。

“要不，到时我们一起回去读书吧。”

“……”

“你成绩好，能多教教我；我肯定还是得读公办，我们就一起读个普通公办。这样，我们的妈妈就都高兴了。”

“……我妈早和我爸离婚，不管我了。”

黄子韬看向他，鹿晗却是拍拍裤子站了起来。

“韬，很多事情，都是回不去的。”

是啊，很多事情，很多事情都是这样。

现实里，没有哆啦A梦神奇的魔法，也没有时光穿梭机或月光宝盒。

没有的。

“当我对现实无能为力的时候，回忆，就成了我唯一能做的事……”

在鹿晗喃喃自语说出这句话时，黄子韬张了张嘴巴。

——他想说点什么，可是，他要说什么呢？

“忘了我刚才问你有了钱想去干什么的问题吧！”那问题，太傻了。“与其想着赚了那笔钱要干些什么……不如想想到时你要如何保住性命。”

鹿晗低头看着还坐在石头上的黄子韬，伸了一只手出去。

“人家都说杀人是要一命偿一命，你就不怕？”

“但我早就答应了吴亦凡……”

“是，你答应了他。就算反悔，不杀也得杀。——这是规矩。”

黄子韬沉默地低下头，鹿晗前倾了身子过去，一把抓住他放在膝盖上的左手。

“可你现在是我兄弟，我要帮你。”

帮？

“帮你——有百分百把握杀掉那个人。”



睡了一个不算那么安稳的觉，第二天起来，鹿晗便带着他去了一家武馆。

这家武馆是在南郊，和他们所在的北郊刚好反方向。黄子韬跟着鹿晗，绕了半个城，才最终来到这儿。

别说，光看这门面就让人热血翻腾。

木制的老式门面，再配上那几面黄绸缎的奖旗，很有些功夫片的味道。往门里走几步，又看到左手边的立柜上摆着好几块散打、搏击等等联赛的奖牌，金色银色的都有，只是摆在这外面，亮泽度不似新物。

“袁师傅！”

黄子韬扭过头，正好看到鹿晗和一个从屋后走进来的人握了握手。

那人目测年龄在四十岁上下，身形不算魁梧，但从他露出来的小节手臂判断，至少也是个常年锻炼的人。

那人打量了一下他，黄子韬朝他稍稍欠身，鞠了个躬。

“师傅好。”

“你昨晚说的就是他？”

鹿晗做好了要帮黄子韬的打算后，一回旅馆就给这袁师傅打了电话，说明天自己会带个人过来，拜托他教个一招半式。

“对对，就是他。”

鹿晗笑，一把拉过黄子韬，将人拉到袁师傅的面前来，“袁师傅，拜托了！”

“……临时抱佛脚这种事，不是人人用了都管用的。”

“我们知道，但也想试一试啊。”鹿晗抓抓自己的头发，“江湖救急，帮帮忙吧袁师傅。”

袁师傅看看鹿晗，又看看这黄子韬，像是无可奈何地出了口气。

“好吧，谁叫你奶奶走的时候让我多照顾照顾你这小子呢？”

“那就谢谢您啦！”

三人站着聊了几句，袁师傅让两人就在这儿吃饭，然后再慢慢商量具体要教黄子韬些什么，鹿晗也答应下来。

随袁师傅往这店后走，里面被开发出了一小片像四合院结构的小院子，中午的饭菜正一一被摆在中央的大圆桌上，黄子韬注意到那些上菜的人都穿着和这袁师傅一样花色的白T恤，想必都是他的徒弟们。

这样一想，黄子韬便又多看了眼那几个和他们一起坐下来吃饭的人。

“诶，你手机响了。”

鹿晗戳他一下，黄子韬也听到了，低头将兜里的手机摸出来一看，竟是张艺兴。

“子韬！你在哪儿？”

电话刚接通，黄子韬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那头的张艺兴着急地先问他。

不知该怎么说，黄子韬没立即回答，但紧接着又听张艺兴问：“是不是还在吴亦凡那儿？”

“……嗯。”

这下，对方着急的声音仿佛又急了几分，黄子韬都能听见他急得直喘气的声音。

“你快回来！你女朋友堕胎出现生命危险了！”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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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5

11-1.


鹿晗知道，自己这种时候对黄子韬说什么也没用。

“没事别往城里跑”——这种嘱咐，此时也只能当它是个屁了。

到了医院门口，出租车还没停下来，黄子韬就摸出来一张百元大钞，迫不及待要下车，鹿晗看他一眼，把他手上的钱拿过去。

“你先进去吧，我来等他找钱。”



“艺兴！”

坐在走廊上的张艺兴闻言看过来，同时也松了口气，“你可来了。”

“她人呢？”

张艺兴朝一边的病房支支下巴，黄子韬马上凑近那扇门，挨着门上的玻璃窗望进去，却没立刻开门。

等黄子韬再转回头来的时候，鹿晗也跟上楼了，等他再走近一看，发现黄子韬眼眶似乎是红了。

“艺兴……谢谢你。”

“谢什么？如果不是她恰好去的是我姑姑那儿，我也没法通知你。”

“你姑姑……？”

张艺兴叹口气，“之前我跟你提过的，想介绍你一个地方去把孩子打掉，还记得不？就是我姑姑那诊所。不过……对不起啊。”

黄子韬没说什么，停了停，随后轻轻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鹿晗也走了两步过去，但很快便停下来，想想，他这也没必要跟进去。

转头看了看一边的张艺兴，对方正打量他，那目光让鹿晗奇怪地有了一丝想要走开的不适感。

于是他笑了笑，朝对方点点头，“鹿晗。”

“……你是吴亦凡的人？”

“不是，他们是我债主。”

“……哦。”

鹿晗兀自抿了抿嘴，插在口袋里的手，在这之后更没了拿出来跟人家礼貌的必要。



黄子韬进去的时候，婷婷其实已经知道，但她实在身体太虚弱，只能小频率地睁一睁眼，告诉黄子韬：她没事。

黄子韬走过去，帮她拉了拉被脚，又摸摸她的头，“累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婷婷喘口气，吐出一个字来，“不……”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黄子韬说着，坐下来，“我在这里陪你。”

话刚说完，就见躺在病床上的婷婷眼里有了眼光，眼圈泛红的顷刻，便落下泪来。

黄子韬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别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打掉就打掉吧……我不会怪你的。”

“不……”婷婷像是有些激动起来，她的脸都快被自己憋红了，“我……子韬，那不是你的孩子。”

黄子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女孩才被抢救过来说话不清楚，于是他侧耳过去，又温柔地开口：“婷婷，你刚刚说什么？”

“子韬……你别去，别去杀人……我对不起你，那并不是我们的孩子。”

……

当病房外的两个人听出房内的动静不对劲的时候，婷婷已经哭成泪人了。

二人立马冲进去后，鹿晗就一直站在距离婷婷最远的门边，仿佛有些难以置信。

——此时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孩，真的就是黄子韬的女朋友？

真的就是黄子韬为了她，愿拿命去换钱生孩子的班花女朋友？

漂亮，单纯，很难得？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子韬你冷静一点！”

张艺兴在前面拉着黄子韬，看这局面有点失控，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床上已经坐起来哭得全身发颤的婷婷深深地埋着头，她的两只手里，全都是自己后悔与抱歉的泪水。

“你堕胎！你堕胎我还让艺兴给你弄了这间病房！想让你好好的，结果你居然怀的是别人的种！而我他妈的还在给人家擦屁股！”

“子韬对不起，我不是有心骗你……不是有心的……”婷婷还在哭，泣不成声到完全无法抬起头来。

张艺兴听到两人这样的对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马上又挡在两人之间。

“你不是有心？那还是无意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让我们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只是想你不要那么辛苦……你的兄弟你要管，可我也不想跟你分手……我怕我离开你，就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了，你知道吗？”

“所以你骗我？！”

“我也是听发廊老板娘说的，说只要我做上几次就可以，就能有上万元的收入。到时，我不干了她也不会逼我再做下去。”

婷婷说着，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乱糟糟的，她还在揩着泪。

“灿烈的腿耽误不得，我知道。可我们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以前，我到哪儿都能有人给我送东西。可现在早就不一样了。那些同学，知道我现在辍学又有男朋友了，便都跟我装不熟……想借钱，都不肯借给我，知道我们还不起……”

“……”

“我也是希望我们好才去的呀……可我真的没想到，就那么一次……”

“够了！是！是我对不起你！让你跟了我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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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6

11-2.


婷婷捧着自己脸的手忽然放开，慌乱而带着恳求意味地望向黄子韬，还在拼命摇着头，眼泪簌簌。

鹿晗的眼神终于从女孩的脸上移开，他望了望朝自己走来的黄子韬——对方挣脱了张艺兴，一个人拉开门，冲了出去。

“子韬！你去哪儿？子韬！”

被抛在身后的张艺兴又转回身看了一眼病床上已然哭红了整张脸的婷婷，停顿了两秒之后，追着黄子韬也跑出去。

而鹿晗还是静静地，还是站在原地，他望望她——婷婷似乎已经哭得有些失神了，双眼空空地盯着黄子韬刚刚站过的地方，泪水收不住地还在往下淌。

鹿晗朝她走了过去。

女孩也慢慢抬起头来。

不知自己这时笑会不会太荒唐，可鹿晗真的想笑这场巧合。

“小慧？”



要不怎么会有那个词呢？

叫“世事弄人”。

鹿晗审视着女孩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奇怪对方现在才注意到自己的模样，他搬过一边黄子韬刚才坐过的椅子，在婷婷床边坐了下来。

“好巧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和子韬在一起？”

你问我，我又去问谁？——鹿晗朝她笑了一下，从床头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来。

“擦干净吧。”

婷婷迟疑了一下，而后接过他手上递过去的纸巾。

鹿晗看着她擦眼泪的动作，把手又重放回自己兜里。

“听他说，你才堕了胎，还一度出现生命危险。”

“……”

“我和他一起从外面赶过来，就是为了来看你。”鹿晗停了停，“所以，你说我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你是那个黑鹰帮的人？”

“你觉得我像吗？”鹿晗帮她扔了纸，又从床头拿了杯子要给她倒水喝。

“不用了！……我不渴。”

婷婷还是摸不准鹿晗在想什么，因为，她怕。

“你在害怕吗？”

“……”

“他刚才那么生气也没把你怎样，你就不用再怕了。”

婷婷突然又哭起来，只是这一次，她哭得很小声。

在婷婷哭的时候，鹿晗心里想了很多事。等女孩渐渐安静下来，他才慎重开口。

“你打掉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吗？”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病房忽然变得异常安静，婷婷依旧埋着头，手里攥着白色的医用被套，恍惚点了下头。

鹿晗忍不住笑了笑，发觉自己其实问了个蠢问题。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那之后，十几二十天的样子。”

女孩抬了点头起来，似乎终于能正视鹿晗。

“那个时候，他已经和他家里因为我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他爸爸，让我们分手，可我不想……他也不想。但我很怕有一天他要我走。

“正好我身体出现不适，他就带我去医院检查了，结果发现……是有了孩子。”

也许是因为之前哭得太累，情绪现在也没那么激动了，她慢慢靠着床头躺了下去，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虚弱和无奈。

“子韬，当然是很高兴的。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所以就留了个心眼……过了几天，就一个人跑到医院，专门去仔细查了查。结果真的发现日子不对。”

鹿晗忽然不知自己该看哪儿，他在口袋里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婷婷还在继续说。

“因为是第一次做……所以在那之前和之后的十几天时间里，我都不敢也不想让他碰我……总觉得，对不起他。之后又发现孩子……更是不敢告诉他真相，直到昨天……”声音止不住地哽咽、颤抖，几乎快崩溃的婷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不想他为了我毁了自己！”

“……你没有对不起他。不，不对……要说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他。”

鹿晗扯起嘴角笑，躬下身去，扶住自己一片空白的脑袋。

“所以，你真名是叫婷婷……‘婷婷’、‘小慧’都是你……你还是韬的女朋友……”

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魔咒萦绕。

他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巧合？……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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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6

12.


喂，你尝过被背叛的滋味吗？

“你好！我叫婷婷，欢迎你加入我们这次的文艺演出。”

女孩儿柔亮的黑色刘海被风吹了几丝起来，她用手不停将长发挽向耳后，大大的眼睛微眯着，带着几分笑意看向他。

黄子韬感到自己有点脸热，却又移不开目光。——婷婷，她的名字，他早就知道。

“嘿！那我呢？”

灿烈一下凑过来，两只手都攀住了自己，嬉笑着插话。

婷婷便也朝他笑笑，“你也来吗？那也欢迎你。”

“班花同志，你这是区别对待啊！”

“怎么区别对待了？”她还是笑意盈盈，水灵灵的眼眸转瞬间又回到自己脸上，“黄子韬，你要表演什么啊？”

“我……”

“我俩合作！唱歌，R&B，周杰伦。”

“人家周董有好多歌，你们唱哪首啊？”

灿烈瞧瞧自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就《夜的第七章》吧！”

“正好这有这张碟，你们要不过来试试音响吧？”

“好啊。喂，子韬，你怎么样？”

黄子韬侧头看了看跃跃欲试的灿烈，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永远都带着温暖的笑意；再看看对面的婷婷，女孩一身轻盈的连衣裙把她衬得像天使。

如果再给黄子韬一次机会，他想，他还是会像那天一样，毫不犹豫地答应灿烈，跟他去参加那场文艺演出吧。

因为他真的，真的觉得她很漂亮，很单纯，也很难得……

就像天使。

“……韬。”

“……”

“黄子韬。”

晕晕乎乎睁开眼，鹿晗正站在咫尺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瞧着他。

黄子韬皱了皱眉头，手上的啤酒瓶又被自己拿到嘴边。

鹿晗手一伸，将瓶子打翻到海里，黄子韬眯缝着眼望他。

鹿晗没说话，竟是从一边拿起了一瓶没开盖的啤酒，席地而坐的同时，用牙齿咬开了瓶盖，“呲”一声，吐了盖子就对着自己的嘴，把酒往里灌。

黄子韬还是看着他。

“你要喝，我陪你喝。”

说着，咕咚咕咚，又是两口酒下肚。

“……呵！”

黄子韬笑了一声，埋下头慢慢将脸转正了，双眼无神地望着自己脚底黑黑的海水。

无垠的黑夜，赤色的霓虹，流动不安的过去与未来，还有他妈的现在。

鹿晗也笑。

冷清的集装箱码头，偶尔会传来两声又急又凶的狗叫，却只听得声音，不见那狗的影子。

鹿晗已经干掉了一瓶酒，没醉，倒是有点疯。

黄子韬侧过头去，看他笑着学那狗叫。

“汪汪！汪汪汪！”

“……你干嘛啊？”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方没回答他，甚至果断躺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只顾自己乐，黄子韬等了几秒，还是没等到答案就又扭回了头。

海水拍在他们坐着的水泥堤坝上，发出低沉的撞击声。

哗啦——哗啦——

“黄子韬……韬……”

被叫到名字的人微微斜了斜身子，鹿晗躺在地上看着他的动作轻轻勾起嘴角。

“你知道吗？——我特后悔遇见你。”

对方完全转过来，那困惑的表情，让鹿晗忍不住伸手过去碰了碰他的脸。

黄子韬这时才又反应过来地问他：“你怎么了？”

“遇到你之后，我总是倒霉……”

“……那有本事，你就躲着我啊。”

鹿晗笑着轻哼一声，摆了摆头，“不行……说不定，我这辈子的霉运都要在你这儿用完了，然后，就好了。”

“是那样的话，就恭喜你了。”

“可如果不是的话，怎么办？”

黄子韬对着他叹口气，“原来你喝多了还会这样啊？”

“我没喝多。”鹿晗撑着身子坐起来，不满地皱眉鼓眼，“你说，如果不是的话，怎么办？你怎么赔我？”

“怎么赔你……你说了算。”

眼睛一下亮起来，鹿晗扯开了嘴角，“你说的！”

“对，我说的。”

“那我可记着了。”

“记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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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6

得到了这句话后，鹿晗便贼贼地笑了两声，然后又往后躺倒下去，黄子韬看他一眼，估计他是喝了酒犯困了。

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困了。

头重脚轻，现在也回不了旅馆，不如就先睡一会儿吧……黄子韬想着，在鹿晗身边也躺下。可他眼睛还未来得及闭上，就看见一颗流星闯入了自己的视野。

他从未见过流星，但这颗应该就是吧？

虽然它“掉落”的速度好像有点慢了。

看了三四秒，那颗“流星”还在黄子韬的视野范围内移动，于是后者忍不住推了推一边的鹿晗，想对方比自己成绩好，那应该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流星。

结果，鹿晗一看就笑了。

“笨蛋，这怎么会是流星？”

“那是什么？”

“估计是人造卫星之类的东西吧……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谁知道那又是什么高科技的东西？”

“哦……”居然有些失望。

“喂，你酒醒了？”

“我没醉。”

“谁信？”

黄子韬看看他，“你是不是醉了？”

“醉了能给你分辨那是不是流星？”

“……”也对。

想通了，黄子韬继续望着天上那颗移动的高科技。

“看你这么失望……你想看流星？”

“不是。”

“如果那真是一颗流星，你会不会许愿啊？”

“……许什么愿？”

“你怎么又问我？”鹿晗又笑起来，眼睛弯弯地侧头过来，正对上黄子韬的眼。

——其实，他不后悔遇见他。

“你不许，我许。”

鹿晗说着，坐起来，仰着头闭上眼，果真对着那“流星”许起愿来。

而此时黄子韬也坐了起来。

“你许的什么愿啊？”

“别吵，还没完。”

本是年少天真时该做的事，却在经历过那么多后才被自己拾起来做，真有够傻的。

鹿晗睁开眼，望着那颗被自己寄予了愿望的假流星，很久很久没再说话。

往后撑着手坐在旁边的黄子韬也望着那颗假流星，直到脖子有点酸了，这才猛然发现鹿晗安静了许多。

他歪歪脑袋，从一个不是那么完美的侧面看到鹿晗脸上此时忧伤到闪闪发光的神采。

是深蓝色的，是赤红色的，是远处船舶上摇晃的灯光的颜色。

随着海面，沉没浮升，流动飘荡。

多么诡谲艳丽，都徘徊在心上。

忽然，有一颗星光在鹿晗的眼里闪动了一下。

黄子韬看他旋即眨了眨眼，之后又是一派平常。

“你许的，到底是什么愿？”

“不能告诉你的。说了，就不能成真了。”

——是吗？



眼睛有点睁不开了，那些酒精，终于在自己的血液里发挥出了它们应有的作用。

黄子韬慢慢又躺了下去，后脑勺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他看到鹿晗也驼着背平躺下来。

两个人没有对视，分别望着自己那一方夜空。

“心里好多了吗？”

“……不知道。”

沉默半响，鹿晗忽然就朝他侧过身来，拉拉他的袖子，“把我当成一颗流星许愿吧。”

黄子韬扭头，看着鹿晗称得上是认真的表情，禁不住笑笑，“我想象力匮乏。”

“我早就看出你语文不好。”

“谢了。”

“那你闭上眼。”

鹿晗的眸子里有星星般的光泽。

这让黄子韬想起刚才——也是出现在这双眼里的星光。

“快点啊。”

叹息般从鼻翼里呼出一口气，他闭上眼。

有什么东西与自己靠得很近很近。——黄子韬这时才发觉身上已被海风吹得有些冷，是因为那东西在发热吗？

那一丝丝温暖……是什么呢？

“好了吗？”

哦，是鹿晗。

“等一下。”

要许什么愿才好？

现在这样的生活，应该会让自己有很多愿望可以许下才对。然而……

如果可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就好了。

不，如果可以……

睁开眼，看见鹿晗平静微笑的脸。

“许好啦？”

“嗯。”

鹿晗撑着地面侧身半坐起来，忽而隐去了笑容，一边大声叫嚷着“流星掉下来了”，一边猛地朝黄子韬扑去。

流星，掉下来了，掉进自己怀里了。

——黄子韬愣了愣，却是没推开对方。

鹿晗抱住了他，重重地，还带着几分热热的酒气。

他还闯进了他的嘴里，扶住他的脑袋，浓烈地呼吸，唇齿都撞击在一起。

黄子韬甚至还能感觉到他唇边长出来的、细细的一点胡渣。

冷硬地，霸道地，温柔地，缱绻地——闯进了自己的领地。

是否，应该把这定义为一个吻？

胸口被刚才那一下撞得生疼，此刻的泪水更是湿润了自己的眼角。

为什么会哭呢？

为什么会想要流泪呢？

还是因为痛吧？……

当鹿晗最后一次扫过他的牙齿后，黄子韬慢慢睁开了眼。

他望进鹿晗星光似的瞳，却不知道，对方也在他黑夜般的眸里寻找自己的身影。

一切仿佛早有预料，又太过意外。

“你刚才犯浑了。”

“别忘了，刚才我是颗流星。”

“……”

“你冷吗？”

后背忽然被对面的人稳稳搂住，鹿晗偏头，扯开自己一半的外套，裹住那人的胳膊。而后又将脑袋低下去，抵住黄子韬埋在自己颈间的头。

许是太冷了，两个人都把彼此抱得太紧。

很累，却很甘心。

四周还是一如既往的浑浊与宁静，又仿佛比之前更静了几分。

一呼一吸，都能让彼此心神安宁。

“你被人背叛过吗？”

“……”

“是不是她背叛了我，所以你让我也背叛她？”

“……不是。”

“……那你，是在玩吗？”

“也不是。”

黄子韬抬头看他，鹿晗帮他捋了捋额前的乱发。

“韬，没有人背叛你，她没有背叛你，我也没有在玩。”

“……”

“我们永远，都是兄弟。”



这世间，有那么多种感情。

你守护着最纯粹的友情，坚信着最忠诚的爱情。

就算某天它们都背叛了你，我也知道你会选择继续守护和坚信。

正如我知道——你唯独不需要我对你的这一种感情。

乱糟糟的东西，你一个人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你刚才许的是什么愿？”

“那你刚才许的又是什么愿？”

“我忘了。走吧，别在这儿睡。”

“我说我希望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我忘了。真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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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6

13-1.


那晚，他们都没有回郊区的旅馆，而是走回了婷婷住着的医院。

在医院前的人民公园里，找了处长椅，坐着等天亮。

因为天亮了，那些店就开门了，黄子韬就能买东西给婷婷了。

“你昨天，是怎么找到我的？”

“到处找呗。”

黄子韬缩着脖子，垂下头搓着自己的手，往鹿晗身边靠了靠。

“有点冷。”

后者没说话，倒像是回应似的也往黄子韬那边挪了挪屁股。

两个人胳膊挨着胳膊，彼此靠着那一点暖意驱散空气中的凉薄。黄子韬闭上眼，靠着椅背往下缩了缩，鹿晗看看他，也轻轻闭了眼。

不知又过了多久，终于旭日东升，公园里的鸽子也都醒了，开始咕咕咕地叫着展开翅膀，循着每日固定的轨迹飞翔。

一只白鸽停在了他们的脚边，鹿晗醒过来，望一眼四周，又揉了把自己的脸，渐渐清醒后便用肘子戳了戳旁边还靠着自己的黄子韬，捂住他发冷的手，捏了捏。

很快，黄子韬也醒了，鹿晗见对方看了看自己，便坐直身子，换了个姿势。

“去吧，我在这等你。”



黄子韬对婷婷还是很好，只是这种好，也许再也不似曾经。

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的换药护士将这样沉默的两人看了一眼，总觉得不对劲，端着东西走到门口了，又回过身。

“哎姑娘你还没吃饭吧？别空腹太久啊。”

靠坐在床头的婷婷闻言，朝那护士姐姐抿了抿嘴角，勉强笑笑，“啊，我知道了，谢……”

“谢谢。”

婷婷看看他——黄子韬站起身，侧过去朝那护士微微弯了弯腰。

虚弱的自己躺在床上，体贴的男友为自己感谢帮助过自己的医生和护士，还每日带来给自己补身子的东西。——她曾也是个有过这样美好幻想的未婚妈妈，但是可惜，这样的幻想，现在只能让自己伤心了。

“你吃饭了吗？”

她强自扯起嘴角，小心翼翼地开口，都不敢看他。

黄子韬看看她，低下头去将自己买来的东西一一从袋子里拿出来，再塞进床头的抽屉里。

“没。”

婷婷看着他手上那些东西，感觉自己的眼睛又开始泛酸了。

“……要不，待会一起吃吧？”

慢慢将东西都分类放好，黄子韬直起身。

“营养品，洗漱用的，我都放这儿了。你一个人，也不方便回去拿。”

“……嗯。”

“想洗澡什么的，等过几天你好点了再说吧。”

“好……”

黄子韬别了点头过去，发现婷婷已经不再看他了。

低头折好那个提东西的大塑料袋，黄子韬蹲下去，将其放到了最底下的柜子里。

他想，婷婷出院或者什么时候应该会用得着。

“我走了。”

“子韬！”

她不知道她还能说点什么。

对着这个对自己依然温柔，却又多出冷淡的男友。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也不再是自己的男朋友了吧？

“你……”知道自己快哭出来，婷婷只说出一个字，便停下急急调整语气，没一秒，就又接着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事情办妥了就回来吧。——黄子韬想起自己曾经每次的回答，竟然喉头干涩。

他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去。

回哪儿去？

还回得去吗？

……

无人陪伴的病房里，最终还是只她一个坐在床上刨着清粥。

一碟小菜放在床头，却很少被她夹进嘴里。

那小菜旁便是营养品的包装袋，喜庆的红。

可谁也不知它在庆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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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7

13-2.


鹿晗远远地就看见了从住院部出来的黄子韬。

对方脸上看似平静的冷淡，让鹿晗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诶，爸爸今天赢钱了哦！”

“老师说这周开家长会。”

“让你妈去不就行了？”

“妈已经走了。”

“啊？……啊，是啊……”

“你去吗？就在这周六。”

“我有事嘛……要不，你现在给我说说你在学校里的情况？”

“很好。我吃完了，去洗碗了。”

……

“这么快？”

黄子韬抬头看看，鹿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跟前。

“嗯。”

“你们……没吵架吧？”

黄子韬摇摇头，双手插袋地继续往前走。

知道此时最好就是别再问，鹿晗也闭了嘴。

两个人坐上公交车，看沿途风景走走停停，鹿晗坐在黄子韬身边的位置，右手边便是过道，很多次身旁站着提包的乘客，他也没有动手。

黄子韬的手还放在口袋里，鹿晗猜那是他在握着手机。

“给她打个电话吧？”

对方像是听到了他的话，却迟迟没有回头看他。

“打个电话吧。车上这么吵，你说了什么也许她还不一定能听清。”

……

“喂？……是子韬吗？”

“嗯。”

手机那头的嘈杂让婷婷很快明白过来对方是在车上。

“你回去啦？”

“嗯。”

短暂的沉默。

“你别等我了。”

“子韬……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

“……喂？子韬？子韬！”

电话挂断的时候，鹿晗好像听到手机里有传来女孩急切的声音。

他原本以为，以为……

“还记得我许的愿望吗？”

鹿晗扭过头看着他。

——黄子韬将头低低地垂着，淡青色的眼袋把他衬得很疲惫。

他向上看了鹿晗一眼，那一眼，不知是不是鹿晗的错觉——他突然觉得他很孤独。

“我知道不能重新来过，那就重新开始吧。”

“……你想干什么？”

“我想赚钱，很多很多钱，做一个坏人。”

“……你不会是坏人的。”

“为什么？”

“因为有你哥我在。”

黄子韬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笑了。

鹿晗伸出一只手去，在对方的口袋里抓住了他的手。

“你还有灿烈。”

“……”

“等他的腿好了，你们再一起回去读书。”

“鹿晗。”

黄子韬忽然也抓住了鹿晗的那只手，一副严肃到正经的表情，让鹿晗心中酸涩，却忍俊不禁。

“笨蛋，你和我不一样。”

你和我不一样，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现在她把孩子打掉了，我有多余的钱了，你爸爸的债不是就能还清了？”你也就不用再继续背负这笔“父债子还”的债务了。



公交车到终点了，他们还要下去再坐一程才能到旅馆。

鹿晗在黄子韬说出那句话后，好久，都没能从内心的喜悦里挤出点空隙说句谢谢。

他其实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分量，在黄子韬的心里。

用命去拼的二十万里，居然有给自己还债的钱。

……韬，你傻吗？

你凭什么这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觉得我是个好人？

你凭什么这样不留余地地对我好，就因为我们拜了兄弟？

你又是凭什么，觉得我会要你的钱？要一个可怜的，滥好人的钱？

我们，只不过才认识十几天。

“韬，你真的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等你还完钱，就会更好了。”

他的善良，真的像个孩子。

“可我们才认识不久。”

“你是我哥，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

竟然是如此认真的表情——鹿晗看着他，那双黑夜般的眸子对自己越来越有吸引力，也让自己越来越危险。

“我的兄弟，怎么会是坏人？”

这算是把自己套进去了？

——鹿晗笑了，别开脸，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

“你呀，别对人这么好。”

会让人舍不得你的。

“鹿晗，我们到时一起回去读书。你，我，还有灿烈。”

傻瓜，都跟你说过很多事都是回不去的，你忘了吗？怎么记性这么差？

“我们说好了。拉钩。”

鹿晗看看自己那只被黄子韬勾起来的手指头，眼波微澜。

“好……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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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7

14.


有的人呐，你对他掏心掏肺，他却偏偏对你狠得下心。

但鹿晗知道：黄子韬并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他和她分手了，看似将女孩对他的情意全部抛之不顾，可谁又能百分百断言：这不是另一种珍惜的方式？

韬啊韬，反而是你太好，伤人又伤己。——鹿晗躺在床上，回头望了望对床的黄子韬。

那人背侧在外面，面朝墙躺着，也不知到底睡着没有。

月光穿过薄薄的窗帘，朦胧地在这房里停留，依然宁静。

黄子韬的背影还是一动不动，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鹿晗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小白兔来，确切地说，那是一只他们家饭馆买来的准备养大些就宰掉的兔子。

尽管他又哭又闹，终于将那只白兔从饭馆带回了家里，却仍是没能带它走出被人吃掉的命运。

当那只兔子死在笼子里的时候，他还问过他妈妈：为什么兔子死了？

明明自己那么爱它，天天都给它吃胡萝卜青菜，还给它喝水，陪它玩，为什么它就死了呢？

“因为你太爱它了。”

这是什么道理？

因为自己太爱它，所以它死了？

“如果你真的爱它，就应该放它走，而不是把它关在笼子里。它是一只兔子，不是你的玩具。”

——妈妈的话，那时的自己是怎样都不懂的。然而现在，却应该是明了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却看得出还很早。

听着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鹿晗知道，黄子韬已经起来了。

动了动身子，侧过去，正好看见他弯腰穿鞋的模样。

他的发，应是有些日子没修剪了，有点长。额前的刘海搭下来，遮住了他的眉角眼梢，让人觉得他本是个温柔安静的男子。

他抬起头，望向自己问道：“你醒啦？”

“嗯。”

“我去武馆了，中午就不回来了。”

“哦……好。”

“你把袁师傅的号码给我吧。”

鹿晗扭身过去拿了自己的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报出一串号码。

“行，那我走了。”

“路上小心。”

对方回头朝他笑了下，“知道。”

门被关上，鹿晗又在床上躺了小会儿，而后起床收拾好自己，也出了门。



当天，袁师傅教了黄子韬一套近身搏击术。

看似简单的几个动作，要灵活运用起来却不容易。

脱了外套继续练，黄子韬很快便大汗淋漓，袁师傅放他休息，并走到一旁去给他拿了条毛巾，还有一瓶水。

“谢谢袁师傅。”

男人点点头，又示意他跟着自己到一旁去坐坐。

“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

“我十九岁。”

两人才坐下，袁师傅就从一边的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拿到嘴边，慢慢地喝。黄子韬则给自己灌了两口水，又擦擦汗。

“嗯……那你不是比他小三岁？”

“他90年的？”

“怎么，你不知道？”对方似乎有些困惑，“鹿晗不是说，你俩是拜把兄弟吗？”

“啊，对。”黄子韬忽然有点尴尬，“他是比我大，不过，他没说过他到底比我大多少。”

袁师傅把他打量了一下，又接着喝起了自己的茶。

“袁师傅，不知道……您的收费标准是？”

“什么？”

“就是教我这么久……”

“我收你钱？”被问及这个问题，袁师傅像是听了个笑话，摆摆手，“算了算了，就教你这么一点而已，不用给钱。”

“话不是这么说，师傅您肯教我，就值得让我感谢了。”

“感谢……？”

对方看看他，向后拉着脖子，近乎调侃和打量的姿态，“我看，你还是过了这一次再说吧！”

“……”

“小伙子，拼命也不是你这么拼的。你别怪他，我教人练武之前可都是要摸清楚情况的。像你这种情况，说实话，我见的不少。可还是要奉劝你一句：知法犯法的事，最好这辈子都别碰。”

这可真是箴言啊——谁都会说。

黄子韬忍不住笑了，“如果我不干，那钱从哪儿来？去偷吗？”说完，又立马觉得这句话不对——自己前几天不刚和鹿晗一起偷了部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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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7

那会儿，自己不还后悔答应吴亦凡了吗？

“偷也不行，那也是知法犯法的事。”

黄子韬抬起眼来，听见这句，却没再说什么。

而袁师傅还在继续。

“那小子这几年过的日子我也知道一点……说起来，最该怪的，是他那个死去的爸爸！唉……他也好强——我们这些他奶奶的老邻居们，还有他家几个亲戚，当初说帮他把这笔债还了就好，可他偏不肯，说要自己来还，不想他们家再欠谁……弄到现在，也只能希望这债他能尽快还完了。”

袁师傅不停唏嘘着，黄子韬听着听着却想起了那天自己借给鹿晗的两万块钱。

——那么好强的一个人，连亲戚朋友的帮助都不愿接受，却收下了自己的钱。

这世道，偶尔还就是这样奇怪。

你想帮一个人，帮不帮得成还不止你一个人说了算。

对方要是不愿意，你就是上赶着，人家也还是不想让你帮。

所谓情分，真就讲究这么一个微妙的关系。

而鹿晗他收了自己的钱，岂不就等于他欠了自己？

可是不对。

那钱，明明就是自己为了感谢鹿晗才给他的啊。

嗯，不错。是给，不是借。

“你刚才说要感谢我，不如这次完了就和我们一起去劝劝他，让他重回学校去读书就算是谢谢我了，怎么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黄子韬笑笑，把水和毛巾放下，跟着袁师傅站起来。

看见对方满意地点头，又补充一句：“我们是兄弟，应该的。”



鹿晗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这时候正是住院部开始发放午餐的时间，鹿晗从病房里出来那会儿，还碰见了推着小车挨房卖饭的阿姨。

途径这阿姨身边，正好有病人的家属过来买饭，鹿晗也就听见了这一盒菜饭的价钱。

三十，有三菜一汤，再带盒饭。

而婷婷已经在这医院住了两天了，光是饭钱，估计一天就要用掉八九十，更别说这住院费什么的，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开支。

鹿晗想着，觉得自己这心里又重了几分。

——你求我救救韬，让他别去杀人，可你又知不知道：就算他不杀人，这日子也会把他逼死？

二十万。想一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笔钱。

其实它连一套房子的首付都给不起吧？可它却能买一个人的命。

一个人的命……一不小心，也许还是两个人的命。

心脏剧烈地往下沉了沉，鹿晗停住脚步，将唇抿紧。

“鹿晗哥，我求求你！你比子韬明白很多东西，我求求你帮帮他！别让他去杀人！不要让他去……”

“你要我怎么帮他？这可是他自己答应的事。”

“我也不知道……他是个好人，怎么能去干这种事？！鹿晗哥，我求你……”

“我真的没办法……你起来。”

“不！你一定有办法的！帮他，帮帮他吧！鹿晗哥！只要你能不让他去杀人，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你先起来，起来吧。”

“鹿晗哥……”

“这不是我想要什么回报的事……你让我想想吧。”

……

“臭小子，胆子不小啊！”

回过神来，鹿晗抬头一看，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站了吴亦凡。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凡哥！这么巧啊？”

“巧？”吴亦凡走过去一把按住他肩膀，将人带到自己的掌控范围内，冷笑一声，“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经这么一说，鹿晗才想起自己这是走到黑鹰帮的势力范围内了。

“我就是随便转转，不小心就走到城里来了……那什么，凡哥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慢着。”

才挪了半步，就又被吴亦凡给按了回去，鹿晗只好回过头继续往脸上堆笑。

“你急什么啊？又偷东西了？”

“没。没有的事。”

轻蔑地扫了鹿晗一眼，吴亦凡摸摸自己的外套内衬，从里面掏出一袋东西，顺手就塞到了鹿晗敞开的连帽衫里，动作快到后者只看清那是个牛皮纸袋。

“揣着就好，别拿出来看了。”

见鹿晗低头往衣服里瞧，吴亦凡便小声交代他，识相的鹿晗当然也没有再继续自己的动作，吴亦凡说完就满意地帮他拉上了连帽衫的拉链。

“本来这东西就是今天要给你们的，谁知我这还没去呢，你就自个儿出现在我面前了。”

吴亦凡笑笑，像对待自己的好兄弟一般攀住了鹿晗的背。

——都说办事情最讲究开头的顺利与否，看来这兆头还不错。

鹿晗也跟着他笑了笑，一边被吴亦凡继续攀住往前走，一边不停用手在衣服里摸索纸袋装的东西，感觉里面装了一把刀，一些钱，还有卡。

“你回去把袋子里的东西都给他，时间就是后天，星期六早上五点，记住要准时，地址和对象里面都有照片。”

“那，这些钱……”

“里面现金有五千，卡上是四万五，事情完了你就和他出省避避风头，到时剩下那几万自动就会出现在上次给他的那张卡里。你老爸欠帮里的债，也就跟着一笔勾销了。”

二人没走多久便到了公交站附近，停了下来。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儿了。”这么客气的话，鹿晗还是头一次听吴亦凡对自己说。

放开了鹿晗，吴亦凡眼神诡异地又拍拍他的肩。

“还有，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和他这几天都在干什么，我会不知道？想去医院偷药啊？那里面的监控可不比你们偷车的小区少。”

“啊……谢谢凡哥关心！”鹿晗说着，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还是少笑点吧，也不嫌牙酸。”

吴亦凡说完便转了身，顺着两人来时的路走远了。

而后，鹿晗在公交站也没等到车就走了。他前思后量，最后上了辆小三轮。

没让人家载他回旅馆，却是报了另外一个地名——云港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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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8

15.


等到鹿晗从云港码头离开时，又已入夜了。

进了旅馆，老板娘还是笑微微地跟他打招呼。然后上了楼，敲开房门，看见黄子韬正拿着毛巾擦头发，像是才洗完澡。

“回来啦？”

“嗯。”

对方将他让进来，坐回床上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

“你去哪儿了？都好晚了。”

“出去溜达而已，谁知遇到几个熟人，就坐下来多聊了几句。”

黄子韬看看他，鹿晗也坐了下来，并拿过自己身边的遥控换频道。

“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啊。”

“……我今天学了一套搏击术。”

“怎么样？”

“还行。”

“站起来给我比划比划？”

“你当我卖艺的？”

鹿晗张嘴笑了下，黄子韬也笑。

电视正被鹿晗随意换到了少儿频道，里面正放着天线宝宝，欢快的声音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鹿晗扭过头，按了按，又把频道给换了。

“鹿晗……”

“说。”

“你还完债后，有想过接下去又该怎么办吗？”

黄子韬斟酌着，见鹿晗朝自己看过来，不自觉有点紧张。

“其实，今天袁师傅也有说到你的事。”

“他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谈谈你以后。”

“我以后？”

鹿晗说着笑了笑。

“难道你就没想过吗？我想……”

“你忘了我跟你拉钩的事了？”

“当然没忘！”

黄子韬挺直了腰背，鹿晗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肩膀，心里有什么东西梗得自己难受。

“可我一直以为是我一厢情愿，你好像并不是很愿意……”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那你是真的答应我了？”

鹿晗点点头，然后看到黄子韬笑得上排露出八颗牙和眼睛变成两条缝的模样。

有那么开心吗？

——鹿晗想，自己也跟着笑，但紧接着他却觉得：自己是不是该知足了？



第二天一大早，黄子韬又去了袁师傅那儿，跟鹿晗说自己晚上再回来，简单道别后，刚才还窝在被窝里的鹿晗便直起了身，开始穿衣服。

他想了很久才想到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再去医院：一方面给婷婷交代一下事情；另一方面，也得把事成后才能给黄子韬的那几万块想办法凑一凑。

可出去转悠了一上午，他也只能想出将昨天的五万块给出去，剩下的……看来是真的没法了。

“鹿晗哥……？”

当婷婷再次看见鹿晗的时候，正是这天午间她刚刚吃过饭后。

对方看上去神神秘秘的，走进门来第一个动作便是转身将门反锁。

然后紧接着朝自己走来，“这是四万五千块钱。”说着，便从衣服里掏出那张银行卡来。

婷婷看看他，没接。

“你拿着。”

“……”

见对方还是不肯接，鹿晗过去拉了婷婷的手，把卡硬是塞到了女人的手里。

“这是给韬的。你拿着。”

“……他已经和我分手了。”

“……你误会他了。”

婷婷不明白地看着他。

“他只是一时想不通，太气而已。”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鹿晗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很喜欢你，他说你是班花，又漂亮又单纯……他觉得你很难得。”

“你不用安慰我……”

“是真的……这两次我来这里，他都不知道。其实，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鹿晗还没说完，就看到婷婷的眼眶湿了。

“可我对不起他……”

“当初，谁也不知道会有今天……你听我说，我想到怎么阻止他去杀人了。”

……

没想到今天袁师傅会有急事出门，黄子韬去到南郊的武馆等了一个钟头，竟是等来这样一句话，无奈，只好坐车再往回走。

拿了手机再次翻出通讯录想拨打袁师傅的号码，可还没翻到，婷婷的那条记录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多看了一会女孩的手机号，黄子韬把手机收进口袋里，在一个能转车到医院的公交站下了车。

二十分钟后，便站在了医院住院部的楼下。

而此时，鹿晗才开始给女孩说自己想到的那个办法。

“……这样，能行吗？”

听完鹿晗的法子，婷婷表示出怀疑。

“只要你能拖住他，让他跟你走，就行。”

“可是……”

“不用担心，他一定会去的。”

手里攥着鹿晗给她的卡，婷婷想了想，这才同意了鹿晗的办法，“好，我一定让他跟我走。但是这钱……”

“你们拿着，以后重新开始生活肯定用得着。再说，”鹿晗低下头笑了笑，“这本就是他的。”

“……你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跟你们走干嘛？我那笔债谁还？”

“你和子韬得罪了他们，我们走了，那你……”

“替我给他说声对不起，他借我还债的那两万块钱，我怕是还不了他了……”

说着这些话的鹿晗竟让自己心生怜悯。——婷婷想起曾经自己第一次见到对方时的情景。

金钱与**的交换而已，连逢场作戏的关系都算不上。

可却料不到：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他和自己竟还能生出这样的牵扯。

不知是不是该感谢上天——庆幸子韬遇见的是他而不是别人，否则……

“你都能这样帮子韬了，还需要我替你说什么对不起？”

婷婷微微地摇了摇头，垂下眼将手里的银行卡看着，过了一会儿吐出几个生涩的字：“鹿晗哥，谢谢你。”

“你不用谢我……孩子的事，对不起。”

还是该说一句“对不起”吧？不仅对婷婷，还有对韬……然而，他却和当初的婷婷一样没有勇气向那人坦诚。

鹿晗怕——怕他和他最后连什么都不是。

但在这样的欺瞒下，至少，还能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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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9

15-2.

“兄弟”这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一种不分彼此的真挚感情吗？

可都说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无。

那到底为何还要去苦心经营一段感情？

他鹿晗自小广交友朋却从没把谁当回事的人，又怎会不懂感情里的不公平？

然而，谁又让他遇见了黄子韬？

要说他爱他吗？谈不上。

他喜欢他？哪种喜欢？爱吗？

——真是可笑。

二十多点的年纪，却不过空有浑身的力量，能干些什么？——风花雪月吗？即便如此，他也要不起。

倒不如心甘情愿还了这个人情。

他给他的两万块，他还不想欠他到下辈子。



从医院里出来后，鹿晗瞬间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和婷婷商量好了步骤，现在只需要回旅馆等着黄子韬便行。——鹿晗做好打算，上了公交车。

一幕幕倒退的风景就像他和他认识的这段日子——平平常常，却弃之可惜。

在这之前，鹿晗从未想过他还能遇见黄子韬这样的人，看上去像白开水，喝一口，才知道还有淡淡的香甜味。

他到底喜欢他什么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这些问题，让鹿晗可以追忆到他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却还是道不清。

兴许，他只是舍不得他吧？

舍不得这么好的人被冠上杀人犯的帽子，舍不得这么好的人到头来只能蹲监狱或者早早死去，舍不得这么好的人倒霉犯傻这样过一辈子，舍不得……

对，他舍不得他。

仰起头，鹿晗苦兮兮地笑。

韬啊，我舍不得你……知道吗？我舍不得你。



“回来了？”

晚上，鹿晗等了好久才等到黄子韬回来。

“我去洗澡。”

“韬，我有话要跟你说。”

黄子韬停下来，却还是耸拉着眼皮没看他。

“我今天，接到吴亦凡通知了，他叫你星期天动手。”鹿晗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已被自己做过手脚的牛皮纸袋，“也就是后天。”

“具体时间呢？”

“早上五点，对象和地址里面都有照片。”

黄子韬将纸袋接过去，打开，一眼便看到和一捆钱放在一起的刀子。

“还有五千块现金，应急用……不过你要是不想干，现在就说。”

黄子韬这才看他一眼，轻轻笑了，“不想干？现在我还能说不想干吗？”

“你还有一个女朋友不是吗？”

二人正说着，忽然黄子韬的手机响了——居然是婷婷打来的电话。

忍着怒火接起来，“喂？”

“子韬，是我。你能不能，原谅我？我们和好，好不好？……子韬你别去杀人，我不想看到你去杀人啊子韬！”

黄子韬听着，眼皮掀起来瞧了瞧一边的鹿晗。

“我等一下再打给你。”

“喂？子韬？子韬你别去啊子韬！”

“……你什么意思？”

挂了电话，黄子韬问出一句来，鹿晗却还没听出里面真正的意思。

于是他走了过去，一把抓住黄子韬的胳膊，“韬，你带她走吧。别再回来了。重新过你们的生活。”

黄子韬没说话地一直看着他。

“我帮你去给黑鹰帮说，让他们另外找人。”

“他们会答应你？”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呀！”忍不住冷笑出来，“你打算还要骗我多久？和她一样吗？三个月，还是更久？”

“……你在说什么？”

他一把甩开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再反手揪住了鹿晗的领子，将人抵在墙上。

后者来不及反应，甚至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只能被他狠狠按住。

他忍了一天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爆发。

“今天你去医院就是和她商量继续骗我的事吧？没想到，那个孩子居然是你的！”

——若不是自己临时起意想去医院看看婷婷，恐怕这件事的真相自己就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了。

怒火中烧的黄子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看到鹿晗眼里瞬间熄灭的那点点光亮。

“说！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韬，对不起。我当时……”

“王八蛋！”

鹿晗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实实地挨了黄子韬一拳。

胃里的苦水翻腾上来，鹿晗捂住肚子忍了忍，艰难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王八蛋！你玩她！你居然玩她！”

那人的拳头重重地又落下，鹿晗不言语，却是有很多话想说，然而身体和心已疼得他快掉出泪来。

“她是我女朋友！你玩她？你玩她！”

“我那时不知道……”

“闭嘴！”

“……”

“谁让你玩她的？那么多女人，谁让你玩她的！”

他把他重又提起来，按在墙上，瞪视的表情像头发狠的豹子。

“为什么偏偏是她！”

鹿晗的嘴角已经渗了些酸水出来，他不自觉蜷着身子，在黄子韬的眼神下狼狈不堪。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不过你打死我，我也认了。”

“打死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鹿晗看着他，黄子韬已然再次举起了拳头。

却迟迟没有落下。

虽然是气红了眼，虽然还不解恨。

可心中的酸楚让他再下不了手。

——这到底，算什么？

鹿晗……这到底算什么！

白热化的氛围突然被狠狠打破——黄子韬被鹿晗撞得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吻住了他的唇。

那一丝丝带着血腥的苦味像难咽的药，顺着鹿晗的舌钻进他的嘴里，唤醒了心笼里未知的洪水猛兽，挣扎、咆哮……想紧紧拥抱，又欲重重甩开。

——为什么要吻我？为什么又要吻我？

黄子韬，你不该犹豫的，你应该一拳打上他的脸。

不带一丝情分地……对，就是现在，打他！

那一拳终于挥了出去，在鹿晗还闭着眼吻他的时候。

而后收起拳头，僵硬地站在原地看对方歪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有几滴血从鹿晗的嘴里溅了出来，滴在床沿和地板上，却还是没人叫痛。

“你走。”

“……”

“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已经给你们联系好了船。”

“你滚！滚呐！”

“是明天早上六点，云港码头，你一定要记得去。”

“……我和你，不再是兄弟。”

一切都结束在鹿晗佝偻着出门的瞬间。

是的。结束了。

他想，他们的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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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9

16-1.


“灿烈吗？”

……

“手术做完了吗？医生怎么说？”

……

“那你好好休息。”

……

“没事，你的腿能好就行。那我挂了。”

……

“没什么，就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

“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孤独地亮着，青烟缕缕，缠着那散落一室的光亮，无声地潜入他的呼吸里。

“咳，咳咳……”

黄子韬已经戒烟一年多时间了，他几乎快忘了烟的味道。

一种味道的遗忘，是为了去记忆另一种味道。

他记得，当初戒烟的缘由很简单，那便是婷婷。

女孩子闻着烟味会咳嗽，皱眉头，他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那是慢性咽炎的关系。

虽然她没给自己提过戒烟的建议，但为了两人的长久相处，黄子韬自然选择了戒烟。

烟味没了，柴米油盐的味道便接踵而至。

黄子韬想起他们同居后他第一天去酒吧上班的情景。

那时候，张艺兴还是酒吧里看自己好戏的人之一。

碎在他面前的酒瓶让那之后的一个月都基本是白干了。

还有年轻的富二代老板骂得他狗血淋头，差一点，他就被扫地出门。

那是多么狼狈的一天，却又是多么幸福的一天——之后回家，婷婷给他烧了热水洗澡，又帮他洗了衣服，灿烈给他们拿的腊肉也被切下来蒸好了，放在桌上，被他一筷子一筷子地全部吃完。

从此，他便记住了生活的味道，再不敢忘掉。

可这麻木的烟味，此时又实在是太过需要。

即便喉咙不适，还是一根接一根地点燃，吸进肺里。

“咳咳咳！……咳咳！”

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才不得不停下，掐灭烟头，转身进了浴室。

水龙头一扭开，便捧上一把水，浇湿了自己的脸。

黄子韬抬头——镜子里是一个可怜到陌生的人。

“韬，对不起。”

鹿晗……

“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不过你打死我，我也认了。”

鹿晗……鹿晗！

“我已经给你们联系好了船……明天早上六点，云港码头，你一定要记得去。”

脸上的水滴一滴滴滴下来，摔碎了什么，洒落一片。

心里很烦，抹把脸，低下头去翻裤子口袋里的烟盒，还剩一根。

拿出来，夹在指间，出去找床头上的打火机，却还未打着火就哽咽着折断了烟管。

露出的暗黄烟草在他还未擦干的手心里粘黏，细碎又粗糙的质感像他此时压抑的喉音——掺进沙砾，磨得心都在疼。

侧头，鹿晗吐出的那点血迹还在床单和地板上，黄子韬站起来，一把将床单扯下，拖拉它到自己怀里，转身又往浴室走。

放在床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黄子韬不用去看都知道——那是婷婷打来的电话。

今晚的第五通。

他烦躁地捂住了耳朵。

够了，够了！

都出去！

都从他的世界里滚出去！

“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滚呐！滚！”

……手里沾了血的床单被他扔进了垃圾筐，哗的一声，那么轻，那么重。



“哟！鹿帅。”

红粉灯光下的老板娘笑盈盈地走过来，眼角的鱼尾纹深深浅浅，她正朝她的客人热情地打招呼：“你可是好久没来了！这次又要哪个类型的？我给你找。”

偏头扫了一眼沙发上坐成一排正在看电视或者玩手机的那些女孩，鹿晗忍不住微微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刚才被黄子韬打了几下，还在疼。

“怎么了？”女人似乎也看出些不对劲，拉开点距离瞧了瞧他的脸色。

鹿晗没回她，在一边先坐下，感觉好了点就问：“上次的小慧是不是不做了？”虽然他知道这是明知故问。

“小慧？……哦，人家暂时来打工而已，早走了。”

老板娘边回答，边注意看鹿晗的表情。最近生意不太好，她想多拉点客人。

“怎么？原来你是念着她啊？她那个类型的，我这里最多了！”

不等鹿晗再说什么，她便主动过去沙发边，指着几个打扮清纯的淡妆女孩介绍起来：“小莱，小语，甜甜，她们可都是才来的。”

“那她呢？”

老板娘顺着鹿晗的眼神一看，笑起来，“鹿帅，你不是喜欢清纯的吗？”

“她叫什么？”

鹿晗站起来，往一个坐在沙发边缘的短发女孩走过去，对方也意识到被点了名，于是马上抬起头也看过来。

“她呀……”

“我叫苏苏。”

女孩放下手里的手机站起来——迷你超短裙，桃色丝袜，细长高跟鞋。

至于她究竟长相如何，鹿晗只记得那是一张曾坐在“小慧”身边、跟她说笑的脸。

“鹿帅，你确定就苏苏了吗？”

再看一眼那张印象中的脸，鹿晗垂下眼去拉过女孩的手腕。

“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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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19:59

16-2.


发廊后的休息室都不大，这段时间客人少，鹿晗算是熟客，老板娘便给他开了一间装潢比较好的。

苏苏进了房间就准备脱衣服洗澡，鹿晗拉住她胳膊，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苏咯，你不是知道了？”

“我是问你真名。”

对方斜吊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他，笑起来，“你想追我啊？”

松开自己的手，鹿晗又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啊？我想想啊……嗯……沈佳宜咯！最近很红嘛！”

无所谓地开着玩笑，苏苏脱了衣服，露出小巧的胸部，紧接着又去帮鹿晗脱。

后者拽住了她的手。

“你现在是不是在帮男朋友分担负担？出来做……”

“哈哈！你是写小说的啊？”

女孩笑了笑，想继续去解鹿晗的腰带，对方却怎么都不肯松开自己的手。

这倒是惹恼了她，于是再开口时便没了好气，“喂！你到底做不做？”

“还记得小慧吗？她以前也在这里做过。她刚堕了胎……身体很虚，需要好好养身体。她和她男朋友很需要一笔钱。”

“……你怎么知道？”

鹿晗垂下头摸了把口袋。

“这里，是我的银行卡，里面有五万块。你帮我给她。就说……是她男朋友为她赚的。”

苏苏半信半疑地将卡接过去，翻来覆去地正看着，就见鹿晗朝门边走去。

“喂！你去哪儿？”

“沈佳宜是吗？谢谢你。”

门一关上，鹿晗便没了多余的去处。

他现在只能去那里，然而却不急。

有时候提前预知了所有的结果，反而很安心。

不像看一部电影、一本小说，人们总会在意结局好坏。

鹿晗觉得，这场结局他知道了也无所谓。

正如现在。

看，他并不害怕，也没想离开。他还在往前走，只是走得很慢。

夜色渐渐深沉，又渐渐淡薄。

他就在这样看似漫无目的的行走中，走近了结局的地方。

曙光即将照亮大地前的时分是最冷的时候，鹿晗搓了搓自己的手，将两只手分别都放进了同侧的口袋里。

右手握住那把他买来的水果刀，左手却意外地摸到了两颗糖果。

鹿晗想起来，那是他之前为黄子韬和婷婷准备的。

一大早的船，又没早饭吃，他怕有人会晕船，于是就在医院门外推销糖果的小姐手里拿了两颗糖放在包里。

本想劝服成功后就把糖给黄子韬的，可谁知……

但这些，韬自己也会考虑到的吧？

撕开了其中一包糖纸，鹿晗看着那里面已经碎掉的糖果笑笑，把它们全部含进了嘴里。

很甜，让他禁不住想起一点点过去的事情。

——那人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他正蹲在地上系鞋带准备去武馆，看上去温柔安静，让人觉得他本就如此。

“你刚才犯浑了。”

“别忘了，刚才我是颗流星。”

……



清晨四点五十二分，黄子韬已经和婷婷到了云港码头。

婷婷拿着鹿晗给她的那个船主的手机号，一遍遍地打过去，总算是联系到了人。对方把船停在码头一隅，甲板一放下来就叫他们赶快上船。

“子韬，走啊。”

黄子韬还在往陆地的方向张望，婷婷拉住他的手，往船的方向扯了扯，“你怎么了？”

“……鹿晗呢？”

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婷婷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他不是和你住一起的？”

黄子韬想说点什么，却被船主的催促打断，忙着应声的他于是只能牵住女孩的手，“算了。我们走。”

远处跨江大桥上的灯光还亮着，比起黑夜时，好像暗了不少，在清冷的日出前被黑夜远远抛下。

模糊的光点在眼中摇摇晃晃，他眨眨眼，似乎看到了许多星光。

始终会天亮的。

那将是另一个开始吧？

——睁开朦胧的眼，鹿晗看见从街角那处小区里走出来的男人。

他的脸和照片上一样。只是，不知是不是因为起得太早，看上去还有些疲惫。

男人在边走边掏上衣口袋，还打着哈欠。

握紧口袋里的刀，鹿晗向男人迎面走了过去。

也许是有些紧张，他咽了口口水，发现嘴里酸酸苦苦的——原来是那糖果的后味。

“子韬子韬，你快看！是流星！”

婷婷惊奇的声音从一边传来，黄子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什么也没有。

“你看到流星了？”

“就在刚才，很快的那么一下。”女孩说着，有些开心地依偎在黄子韬的肩头，挽住对方的胳膊比划，“唰——”

黄子韬没说话。

“可惜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许愿。”

——“你刚才许的是什么愿？”

——“别忘了，刚才我是颗流星。”

“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看到流星，天都快亮了。”

“……嗯。”

“子韬？”

“我有些累……想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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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20:00

17-1.


风，在耳边呼呼刮过，他在拼命地跑，跑向终点。

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呢。

断断续续，能想起许多往事来。

不是舍不得，倒像在告别。

小时候班里老是欺负同学的小胖墩，和自己办过家家酒的女同学，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初中班主任，风风火火爱踢球的一帮男同学，不知该拿她怎么办的初恋……

还有——

一想起来就会心酸的几个人。

终于，都要和他们说再见了。

一个人的道别，无人送行。

鹿晗还记得，他去过的最近一次的同学会是在两年前。

胖墩当了**，娶了媳妇，喝起酒来却颇有一副江湖老大的豪爽气息，他媳妇还抱着孩子劝他少喝点；酒席间听说以前的那个老是板着脸的班主任离婚了，一个人带着她的女儿，那女儿比以前他们班上的任何学生还要难管，听说，她老了许多；球友们却没能凑齐，要不然，不管喝多喝少，估计都得往市体育场里跑，迎着夜风踢场无所谓输赢的球；初恋倒是真没来，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女同学们传言说她是去新加坡留学了，可完了后又听胖墩说，她是认了干爹，随干爹移居了新加坡。

可孰真孰假，唯有当事人自个儿明白。

他们这些局外人，聊起这些事来，也只是溜溜舌头而已。

尽管，鹿晗听了还是觉得有点伤感。

那场酒席的后来，他也喝醉了。不知道怎么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便躺在了自家的床上。

出门问了门卫室大爷，据说是一个女孩把他连拉带拽从出租车上抱出来的，大爷和出租司机还帮了她一手。

听那形容，似乎，是曾经班上存在感一向比较弱的一个女生。那晚的酒席，她也很安静地没怎么说话。

更别提和自己这么多年来又说过几句。

鹿晗当下便笑了，抬头一望门外马路上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瞬间再笑不下去。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

他遇见了几个？又错过了几个？

嗨，别算了，鹿晗。

你都快死了。

可哪怕是快死了，能不能再让他见见那几个让他心酸的人？

这辈子，就那么几个：他的爸爸、妈妈、奶奶，还有……

你见了他又如何？见了又如何？

妈妈已不知去了哪里，爸爸和奶奶倒是在下面等着自己。

鹿晗，你问问你自己，你就算现在见了黄子韬又如何？

不知道吧？

……不知道。可依然很想见他。

肚子上的伤口有些太深了，在拐角处蹲下来的这一刻，最终疼到他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

很痛，很痛。

甚至产生了幻象，终于如愿看到了他。

血从他的嘴里、捂着肚子的手心里淌出来，鹿晗忍了又忍，始终不愿他看到自己这么凄惨的模样。

毕竟是最后一面。

就算只是幻象。

挤出点笑容来，他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他的手。

“韬……韬……”

原谅我，我真的只是很想你。



黄子韬不是一个怕死的人。

准确来说，他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带来的连锁事件。

比如，失去一些什么。

“那张卡是不是你给的？”

“……”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的？说！说啊！”

被他质问的人呆呆的，有气无力地任他拎着衣领摇晃。

仿佛已经失去知觉，却还有一双不甘的眼，直直看着他。

“是不是你借高利贷的？你是想死了一了百了，是不是？反正讨债的也想不到这钱到我这了，讨不到我这里来，是不是？”

他不该回来的，他应该早已坐船离开。

可该死的……他发现了婷婷皮包里的银行卡。

他不想欠别人人情，尤其是鹿晗。

“你……需要……你们，需要……”

“她已经把孩子打掉了！我不要你的钱！”快要哭出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声嘶力竭，难过到心颤，“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不要你的钱！”

鹿晗还在笑，明明眼皮都快合上，却还是在努力朝自己笑。

“……你说过，有了钱还是想读书……我和你不同，你就，别管我了……”

鹿晗，鹿晗……

他有没有说过：他很喜欢和他一起憧憬未来的那些时候？

望着夕阳，或者是星空。

两个人，或清醒，或醉了的那些时候。

——“你说，这夕阳为什么这么漂亮啊？我都不想走了。”

——“不走就不走呗，再多看一会儿。”

——“那也再多聊会儿。”

——“嗯，聊什么？”

——“聊什么啊……比如说……嘿，你说我算不算好人？”

他有没有说过：他不想他死？

——“你许的，到底是什么愿？”

——“不能告诉你的。说了，就不能成真了。”

“鹿、鹿晗……”

他终于再也笑不出来，不住翻着眼白，就像曾经他吐槽自己没钱吃饭时的损人样。

“你有了钱……才有书读……”

“鹿晗……鹿晗！”

黄子韬听到了自己的哭腔，决堤似的泪水，顷刻淹没了他的心。

“你……快走！**……”

“不！要走一起走！”

他说着，背上重伤的鹿晗，站起来就往前跑。

那是清晨七点左右的微凉时刻，他们从一个小巷穿梭到另一个小巷。

绕过人来人往的大马路，迂回地挣扎在求生的迷宫里。

那是唯一的时刻：黄子韬背着鹿晗，黄子韬想着鹿晗。

黄子韬的身心，都只属于鹿晗。

“韬，我好痛……”

“……”

“你说过……我们不再，是兄弟……那，现在，是不是……”

“……”黄子韬不说话，只一个劲往前跑，满脸泪水，他抓紧了背上鹿晗的双腿。

“是不是……”

“……”

“……”

鹿晗？

“……”

……鹿晗？

他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依然紧紧圈住自己脖子的那双手。

鹿晗的双手互相抓着他自己的袖管，而他垂在黄子韬颈间的脸，又像是睡熟了。

再次奔跑起来的黄子韬没有再说话。

直到把鹿晗送进医院的急救室，他都没有和鹿晗再说一句话。

他想，也许有些话，他这辈子都没办法说给他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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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20:00

17-2.


当婷婷找到这家医院的时候，黄子韬已经被**带走了。

就算她如何后悔，都不能挽回这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自己要犹豫？

“这张银行卡是谁的？我们根本没有钱存在银行，这张卡是从哪儿来的？”

黄子韬那时的模样，她只要一想起来就难过。

她不能向他说实话，无论如何。

“子韬，这钱……子韬！你干什么！”

入秋的海水，她永远不会知道那有多冷。

她甚至现在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能那样不管不顾。

后来，眼泪都快流干，扶着医院走廊的墙壁，竟哭得蹲坐在地。

她知道，她已经失去了他。

真的就这样，失去了她最想珍惜的爱。



“叫什么名字？”

“……黄子韬。”

——“你真的要替他们砍人啊？”

他抬起头，望了望对面拉起了窗帘的窗户。

“今年多大了？住哪里？”

“……能不能帮我开开窗户？”

对面正在做笔录的警长看过来，黄子韬小心翼翼地抬手指了指对方身后。

“你身后的窗子。”

“……”

“我想看看天上的星星。”

……

韬。

……

韬？

……

这条幽暗的路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

韬，你在吗？

……

韬……我想我要走了。

……

“说完了？”

像是终于回过神来，黄子韬的眼睛从窗外慢慢移到问他的警长脸上，有点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对……说完了。”

对方站起来，拿了记录表过来摆在他面前，“这是对你刚才口述的记录，你看看，没错的话，就在这按个手印。”说罢，又指了指纸张右下角的一个地方。

黄子韬将记录拿过去，真的一行行在检查。这让从警了十几年的这位陈警长感到颇有些稀奇。

其实这只是一道程序，没几个人会真的像他这样认真检查。

然而，面前这个小年轻却是这样做了，而且，甚至还真检查出了错漏的地方。

“这里。”他半天才抬起头指着上面密密麻麻一段文字说道，“这个人和这件事无关，把他的名字划掉吧。”

“……鹿晗？”

黄子韬点点头。

陈警长怀疑地瞧着他，又和坐一边的下属交换了一下眼神。

“他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我们还要调查，不是你说划掉就划掉的。”

“真的，他就是倒霉……所以才让我拉着做了垫背。”

陈警长笑了笑，没管他地把手印盒拿过来。

“我说的是真的。”

“按手印吧。”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场面突然僵持起来，坐在那边的年轻下属正欲说些什么，就听陈警长背对他开了口：“小何，你先出去。”

“啊？可是……”

“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哦……”

那位下属一出去，黄子韬就松了松嘴角，可还是紧张。

“说吧，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

“要不然，我再陪你看会儿星星？”

“……不必了。”

其实，他真的不知该怎么说。

——他这个人很少撒谎，刚刚应是没注意，这才说漏了鹿晗的名字。

“别想撒谎啊。”

陈警长点了根烟，回身坐回自己的位置，没再说什么地等黄子韬先开口。

他是在给他一个机会，凭着这些年的经验，他直觉黄子韬还没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不能够救他，可总能帮帮他。

“我欠他钱，不想还了，于是骗他出来，想把杀人的事嫁祸给他。”

“你欠他钱？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我把他银行卡骗到手。”

见对方眯起了眼，黄子韬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了下去。

“现在那卡还在我这，你要是不信，可以过来找找看。”

“……你确定要我这么做吗？”

黄子韬没说话。

“为什么？”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

为什么你我会相遇？

为什么最后只能以这种方式告别？

为什么曾经憧憬过的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楼？

“……我从没这么清楚地知道我喜欢谁。”

“……”

“他是第一个，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

鹿晗，你一定要好好的。

“至少，要比我好。”

……

韬？

……

韬！

……

陈警长还是坐在原位没动，皱着眉不断思考着刚才两人的谈话。

黄子韬倒是很坦然，任他打量。

询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刚才出去的那位下属快步走了进来，弯下腰在陈警长耳边说了些什么。黄子韬一直看着他们。

停了一小会儿，陈警长站起身来，他看了黄子韬一眼，带了点不该在工作时出现的复杂情绪。

“小何，你去他身上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一张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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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20:00

18.


听说，人一辈子能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就算幸运。

那他黄子韬，算不算是幸运儿中的幸运儿呢？他可是遇见了两个呢。

看着对面红了眼眶的婷婷，他突然觉得这冰冷的探监室也成了温暖的地方。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这桌上再铺张苏格兰方块布，气氛竟是像极了曾经他俩坐过的咖啡馆。

只不过，那次婷婷哭，是因为她的家人。

那会儿，他们还在读高中，在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的时候，婷婷的父母离婚了。

她爸爸带着所有积蓄，和一个女人一起走了。那段日子，婷婷心情很不好，连黄子韬这个外班的都知道她开始逃课。

好不容易找了个礼拜六，两人就相约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最后，便坐进了路边的咖啡馆。

点的咖啡还没上，婷婷的眼泪就再止不住地往下掉。

其实，黄子韬当时挺郁闷的。——他从没安慰成功过别人，更别说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有点不知所措。

小勺子拿在手里叮铃叮当地搅拌咖啡，他只好不去打扰她，安静地坐在一边帮她放糖加奶。

“那个……好了。”

眼睛红得像只兔子，可怜又可爱，甚至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时候还吸了吸鼻子。

“谢谢……”

黄子韬对她微笑。

“……你放了多少糖？”

“四勺吧……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喜欢吃糖。”

“……哦。”

音响里和缓的外国乡村音乐挠得人耳朵很舒服，黄子韬觉得自己的耳朵似乎都快被这音乐给挠热了。

于是他补充了一句辩白：“我不知道这个……”

“嗯，没事。”

低下头，他只好假装淡定，继续喝咖啡。

“以后再一起出来喝东西吧。”

“……啊？”

“我说，”婷婷对他微微笑了下，眼圈还是红红的，“以后多约几次就知道了。”

——这样想起来，那应该算是他与她正式开始交往的第一次约会。

带点苦涩，和甜蜜。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全是满心的香甜。

他终于记起来：关于爱，更多的是酸苦。

当你不得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你最爱他的时候。

——听上去多么奇妙浪漫！

然而事实上，只有爱着的人才明白其中忧愁。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婷婷的模样，那和他记忆中美好的样子相差无几。

垂眼看到自己戴上手铐的手，黄子韬笑了笑：其实变得最多的，还是自己吧？

“不要等我了。”

“子韬……”

“忘了我吧。毕竟……你的一辈子还那么长。”

“子韬，不……子韬……”

“也别再干傻事了……这次，我能原谅你。下次，别人就不一定了。”

他从没见她这么哭过，从没见过。

——那么希望得到的他的原谅，到头来，竟成了最后的告别。



最后了啊……原来这就是最后了啊……

他站在那里，已无力去分辨法庭上此刻的缄默里有多少对自己的鄙夷和憎恶。

耳边公诉律师的最后陈诉仿佛只有一句话：黄子韬，你是一个坏人。

你是一个坏人。

——“……你不会是坏人的。因为有你哥我在。”

……以前那个说有他就不会让你变成坏人的人，黄子韬，你还记得不？

你曾说他是个好人。

现在，你还会说他是个好人吗？

其实你很清楚：鹿晗不是一个好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你看他多坏——

让你走到这步，还让你和女朋友分了手。

你看他多坏？

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在医院里，也不来帮你分担下这罪名。

你看他多坏！

无声无息就成了你在乎的人，逼得你对他死心塌地。

你看他多坏……

就是这般牵扯，你也还是不懂你与他算什么。

对啊，他多坏。

所以别想他啦。

黄子韬想起曾经在世的外婆告诉过自己：人要是过分留恋世间的东西，就算死了化成鬼，也会舍不得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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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20:02



不知道自己来的时候是不是无牵无挂，可最后走总要无牵无挂吧？

……当高高在上的法官例行公事般宣读完最终审判的时候，黄子韬抬起了一直耸拉着的眼皮，两边的警卫过来拉住他胳膊，他转过身，看见了原告席上的那位陈警长。

对方也正看着他——看着他缓缓牵起嘴角。

“谢谢。”



那个人死了吗？

哦，他死了……

他死了。

那他呢？他走了吗？

应该是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鹿晗，鹿晗！不！要走一起走！”

要走一起走……？

韬，是你吗？

……真的是你吗？



韬。

……韬啊。



耳朵里窸窸窣窣的声响打扰了他的梦。

很沉的一个梦，梦里的他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命真大呀……”

虚弱地转转眼珠，他似乎看清了站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医生。

那人见他看见自己了，还松口气地笑起来。

“年轻人，恭喜你呀！鬼门关外走一圈，福大命大。”

“……”

“好好休息。”

医生说着，招呼过一边的护士长，又给一个年轻护士交代了几句，将她留下，便和护士长一起走了。

鹿晗这时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急救病房吗？他记得奶奶病逝的病房就和这个差不多。

“才醒来可别睡啊。”在收拾东西的小护士忽然冒出一句，“累也别睡。”

“……水。”

“不行，你才做完腹部手术没过24小时呢。”

脑袋空了空，他似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有没有人……”

“你口干就别说话了。”

“有人，来过吗？”

他费力地抿了抿嘴唇，抱点莫名的希望看着那个护士。

“我，好像之前，听到有人叫过我的名字。”

从一个飘渺的方向。

传进他幽暗深沉的梦里，一声声，唤得温柔。

——鹿晗，鹿晗……



窗外微风徐徐，长高的银杏树像个挺拔却体虚的少年，黄绿相间的叶子禁不住微风的摇晃，偶尔掉落几片，和飞去的鸟儿一起扑向未知的以后。

**刚走，给他做了笔录后就忙着回去交差了。

毕竟案子这下终于结了，鹿晗的这一份笔录是这件案子的最后档案材料。

刚才护士给他倒的开水已经凉了，看来今天的药又不能按时吃了。

鹿晗坐在床上，愣愣地捏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再也不会回来。

而有些事情，就算余下的时光再多，也只剩回忆的力气了。

那张卡里的钱在他们每个人的手中转过一遍后，又重新被鹿晗还给了高利贷。

虽然在住院期间又多出好几千的利息，他也只能慢慢去还。

他不喜欢他偷东西的。——他还记得。

故事的最后，生活还得继续。

即使失去了些什么，只要一想起曾经也不算拥有过，便又觉得安了心。

一辈子还那样长。

他已经走了。

可他，还在这里。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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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20:02

番外一：



(上)


马上要春分了，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朴灿烈和自己才交上的女朋友为老俩口把今天的行程都安排满了。

“爷爷，我们先去这里，然后再慢慢走路去山上看桃花。到时候，估计时间也差不多，就在那儿吃午饭好了。”

他先跟老人家大致说了下今天的安排，而后等奶奶和女友把东西都收拾好，一行人也很快出发了。

汽车客运站就在附近几百米的位置，乘车很方便，四个人上去买了票，也没等多久车子就驶出了站。

一路张灯结彩，春节那段日子的喜庆劲儿还没完全消逝，街上挂着的红灯笼和中国结也还没取下来，顺道迎春，加上阳光晴好，红红艳艳的颜色看得人挺高兴。

朴灿烈坐在他爷爷身边，剥了橘子给老人家吃，转过头看看另一边的女友——她正和奶奶说着街上的新风景，分享春节期间的趣事。

朴灿烈弯起嘴角笑了笑。

一年了，他出院已经一年了。

这一年里，若是不谈才开始找工作那些事，也倒还算顺顺利利。

现在的这份工作虽说不怎么样，可也还能有点奔头。

朴灿烈打算这几年趁自己年轻再努力努力，考个专业职称什么的，以后不仅能多挣点钱，工作也能相应轻松一些。

“哎对了，灿烈啊……”

身边的爷爷突然开口，朴灿烈赶紧凑了上去听着。

“子韬呢？他今天又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黄子韬其实早算是他们家半个亲人了。

打从自己出事后，人家就一直分身顾着他朴灿烈，自己的爷爷奶奶便早把黄子韬当成了他们的半个亲孙儿。

“他还有事呢，爷爷。不方便。”

似乎感到有点可惜，爷爷叹了口气。

“灿烈啊，你跟爷爷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怎么这一年到头的，都没再见他到我们家来做客了？”

“没有，我们好着呢。”朴灿烈笑，握了握他爷爷放在腿上的手，“他现在工作挺忙的……不是跟您说了吗？他换工作了，比以前那些都好的工作，所以就挺忙的。”

“那也不止于……”

“还有一个多钟头才到山底下呢，爷爷你要不睡会儿？小毛毯都带了的。”

见自己的孙儿不愿再多提黄子韬，老人家也作罢了。

想着：这年轻人的事，自己要是问得多了还讨嫌，不想自己问就不问吧。

朴灿烈给他爷爷盖上小毛毯，等老人家闭上眼睛睡过去了，他才松口气地转开头。

看看玻璃窗外明媚的春天，忽然禁不住伤感。



四个人去的是惠明山。这座小山算是他们那个城市的后花园，每逢佳节或天气晴好的休息日，山上都会迎来不少城里游客。

春赏花，夏避暑，秋冬两季就喝茶看点表演。也不失为一个度假休闲的好去处。

朴灿烈他们买的是到山脚的车票，于是在山下的停车场就下了车。

之后朴灿烈去买上山的门票，他女朋友就一手挽一个老年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购票人群外等他。

折腾了好一会儿，四个人才开始往山上走。

新绿的小树芽尖尖地冒在枝头，有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响彻在头顶，可抬头去望，却没看见它们的身影。

奶奶乐呵呵地给他们说这是鸟儿怕人的表现，说着说着就延伸出去好多；爷爷倒是很沉默，只顾自己个儿边走边看，再不时给一边的朴灿烈指着某处说说人生道理。

这样的家庭出行说不上多么开心快乐，但你就是会觉得有种踏实的幸福。

走到半山腰了，朴灿烈扶着爷爷坐下来，从背着的背包里把保温杯拿出来给老人喝水，然而，拧开一看就只剩一口了。

四处望望，他瞅见前面几十米的地方有个小小的超市，人还挺多的样子，但现下也没其他选择。

只得招呼了其他三人，说自己去买些水回来，完了抬脚便往那超市走。



这是一个顶好的小型超市，可要是放到城里，也就算一般。

超市里买东西的人还不少，朴灿烈大致望了下这里面物品摆放的分类，瞧见饮料类的都搁在第一排货架，这倒是方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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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20:03


可大部分人都是来买水的，大家都站在第一排货架前，这就造成了超市门口异常拥堵的情况。收银台的小姑娘见这状况怕会出事，不得已站到了身后的板凳上，吆喝着大家还是排排队，可没人听她的。

小姑娘脸皮薄，喊了三四声都没人理她，便涨红了脸，站在上面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里面挤，不知所措。

朴灿烈也在四周的推挤下控制不住自个儿身体地往里挤。过程中他喊了两声，让后面的别挤，但收效甚微。

超市里情况乱糟糟的，有人叫嚷着收银姑娘下来收钱了，让她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的。也不知道这超市老板是怎么安排的，怎么都要中午了也就一个收银员在？

里面正吵吵着呢，门外就进来一个人。

“哎呀！你怎么现在才来？”

凳子上的姑娘略带责备地怪了那人一句，却也没多说。那人也会安抚她，一进来就赶紧地把她从凳子上扶了下来。

朴灿烈此时已被挤到了货架前面，就没听清外头这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倒是很快便听见一个男声从他们这群人后头传了过来。

“大家都退开点退开点！挤倒了货架，压着人了怎么办？”那人似乎还在边说边拉了拉人群最外围的人，让他们往超市门外退，“请大家往外走……往外退！谢谢谢谢，知道大家都赶时间买东西，可超市只有这么大，请往外退！”

人群松动了一点，并还在继续松动，朴灿烈就趁此时也往后挪了一小步，动动肩膀脖子，这才看清了刚才差点贴在自己脸上的是货架上什么东西。

又赶紧选了两瓶矿泉水，朴灿烈从前头转过身三两步就跨到了收银台前。

“谢谢，总共八块。”

景点的东西都有点贵，他也理解，于是没有异议地掏了张十块钱让找。

收银姑娘借过钱，一边在抽屉里给他找钱，一边又往货架那边望。

“哎，鹿哥！你小心点！……大家往外退退行吗？……哦，这是找您的，请慢走。”

“……还差张五角呢。”朴灿烈把钱接过来一看，无奈地摊开手。

“啊啊，不好意思……”又在抽屉里找了找，找出三张一角的。

姑娘也无奈了，她歉意地看了看朴灿烈和等在朴灿烈旁边的另两个顾客，又赶忙朝人群那头吼道：“鹿哥！你身上有零钱吗？柜台的零钱不够了！”

那头也马上吼了声回来，“什么？”

“零钱！五毛一角的。”

“有有有！等下。”

买两瓶水也能费这么长时间，朴灿烈看看面前收银姑娘歉意的微笑，叹口气。而等在他旁边那两个还没结账的顾客更是不耐烦。

“来了来了，要多少？”

“你有多少都拿出来呗！”

要不怎么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呢？

朴灿烈瞟了一眼那人低下头拉开衣服拉链掏钱的动作，感觉这动作似乎在哪儿见过。可这动作不是挺大众化的吗？但总觉得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五毛……一角……这儿还有两角的。”那人说着，笑嘻嘻地一把抓了好多零钱摊在收银姑娘面前，“都给你！”

说完了，又转过来面朝他们这几个顾客，“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久了……”

可他抱歉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听见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鹿……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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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20:03

番外一：



(下)


盛满阳光的理疗室很干净温暖，可朴灿烈依然不喜欢这个地方。

“好，我们再来一次。”

左边的理疗医师向来很有耐心，但这腿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动一动便跟疼得要断掉一样，就算他真心想配合医师，也有心无力。

“灿烈，我们慢慢来。你要是觉得太痛了，就歇一会儿再说。”

朴灿烈抬起脸，朝在右侧搀着自己的黄子韬扬起嘴角。

“我有这么弱吗？再来一次就再来一次。”

黄子韬也笑了。

“哎，可是你那个朋友已经等我们很久了啊。”

“没事。”

“那次，就是他接的电话？”

黄子韬点点头。

朴灿烈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一边的医师打断了。

“来，我们继续吧。”

在低下头去继续专注于怎么挪动腿脚走路这件事之前，朴灿烈将刚才站在门边的所谓“黄子韬的朋友”又看了一眼。

——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叫“鹿晗”的人此时正在羡慕着什么。

但，再怎么着也不会是在羡慕自己。

想着这些事，分散了自己对腿上痛感的注意力，朴灿烈又走出几步。

黄子韬和医师都夸他有进步，朴灿烈开心地笑着，在两人的搀扶下坐回椅子上，然后就伸手开心地给了黄子韬肚子一拳。

对方捂着肚子在他面前装痛，还逗笑了一边的医师。

朴灿烈看着这样依然和自己配合玩笑的黄子韬，感觉他又瘦了，于是心情复杂地拍了拍黄子韬的头。

臭小子。



“现在，还好吗？”

“嗯，还不错。你呢？”

朴灿烈抽着烟，笑着摇摇头，“也还行吧……去年底终于拿到了第一笔工资。”

“那恭喜你了。”

鹿晗笑，把桌子上两人喝剩下的啤酒瓶子收起来。

“我也来吧。”说着，就灭了烟和鹿晗一起站起身。

“哦，好。”

午间的阳光总带着一丝极致的味道，灿烂耀眼，却也像烟花的美丽——转瞬即逝。

超市后的小院里一桌人刚吃完午饭，朴灿烈的女朋友就带着他爷爷奶奶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前的空地上眺望远方。

鹿晗收完桌上的碗筷，一抬头便瞧见他们前头的动静，忍不住回头看看身边的朴灿烈。

“哎，你女朋友人挺好的啊。”

“啊……实习那会儿认识的。同事。”

鹿晗了解地点点头，接过朴灿烈手中的抹布，“还是我来吧！你们这是来玩的，赶时间，这才半山腰呢，要上山就赶紧走吧。”

朴灿烈站在那儿没立即动。

鹿晗擦完了桌子，扭头一看，见人还没走就笑了，“怎么？还想留在这儿蹭晚饭啊？”

朴灿烈也笑了笑，鹿晗朝他一挥手，“走吧走吧，不用不好意思。”

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人。——朴灿烈突然就想起曾经鹿晗眼中流露出的那点羡慕来。

那时的他一个人站在门边，无事可做地就那么看着他们两个搀扶着自己练习走路，偶尔对自己笑笑，却能感觉到那些笑容只是在避免尴尬。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和自己在避免着什么吧？

看来注定不会是朋友了。

有些……可惜呢。



这一天的行程下来，可算是把两位老人乐坏了，也累坏了。

打算去坐缆车下山吧，又遭到两位老人的反对。朴灿烈知道，那是他爷爷奶奶想为他省钱。

“那好，那我们俩走路下山，你们坐缆车成吧？”朴灿烈说着，拉过自己的女朋友，就把两张缆车票交到了他爷爷手上，“你们站这儿排会队，很快就到了。”

说完，又过去给检票员拜托了一下，别让两个老人**队走散了什么的。

“可是灿烈啊……”

“放心放心，你们待会儿先到了下面就等等我们，还是在售票口那儿吧。”

……

下山的路上人少了不少，估计大家都累了，都站那儿等坐缆车呢。

朴灿烈拉着他女朋友，边说边笑地大踏步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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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20:03

晚霞渐渐出现了，橙红的颜色由近到远逐渐稀薄，和周围大片的蓝色天空形成很好看的日落景象。

年轻人和年轻人一起走路就是要快许多，再加上是下山的路，还没半个小时两人就到了半山腰。

途径中午的那个小超市，朴灿烈无意识往里面望了望。

超市的老板娘似乎来了，正站在收银台前和白天那位收银姑娘对着账，而鹿晗则站在更里面一些，跟一个看上去像超市老板的中年男人一起忙着往货架上摆货。

他好像有些累的样子，出了超市门，从门前的一辆农用三轮车上卸货搬货的时候虽然又微微笑着了，却已经连鬓角都湿透，更没工夫注意朴灿烈这边。

跟一年多前的鹿晗比起来，朴灿烈觉得现在的对方更有一种生活的热情。

虽说彼此都接触不多，可感觉这回事有时也是挺准的。

“哎哎哎！想什么呢？薯片都被你放到罐头类了。”

鹿晗回过神来，他那个唯一的同事正锁了收银台从里面出来。

鹿晗对女孩儿笑笑，“没什么，老板他们走了？”

“刚走。”所以自己也该下班了。

“行。”

鹿晗转过身，又继续蹲下去摆放货物。

“哎，你不走啊？”

“我把这些放好了再走。”

女孩儿在他身后有些不满地嘟嘟嘴，“待会儿都没车了……”

“我不急。你先走吧。”

“……我也不急啊。”

鹿晗扭头看了看她。

女孩儿白白的脸蛋在门外夕阳的照映下显得红彤彤的。

她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光，“你快点啊……不行的话，明天再来收拾也是一样的。”

忽然间有种淡淡的伤怀，鹿晗张开嘴笑了一下。

“你走吧，我还有一会儿的。你不用特地等我。”

“你……鹿晗你什么意思啊？”

低头把最后一罐罐装薯片放到货架上，鹿晗的手停了停，然后没抬头地又去摆放豆腐干牛肉丝之类的零食。

“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即使剩下的时光再怎么漫长，也还是会一直喜欢的一个人。

即使知道有一天会不得不放下那段回忆，也还是想一直记着的一个人。

鹿晗很确定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想再空出多一点思念黄子韬的时间。

仿佛这样，他就还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



落日的最后一点红光也快要消失殆尽。

鹿晗把超市的玻璃门锁上，再拉下铝制的卷帘，转过身，看到了山头夕阳的最后一缕光亮。

——“你说，这夕阳为什么这么漂亮啊？我都不想走了。”

——“不走就不走呗，再多看一会儿。”

鹿晗笑笑，微微移动眼光，旁边似乎还有他的身影。

那人依然像当年一样，随意又安静地看着自己。

“那就再多呆一会儿。”

嗯，多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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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10 20:04

番外二：



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

没有所谓的坚持与等待。

没有甜蜜的煎熬与期盼。

这只是一个他和他的故事。



鹿晗曾不止一次在忙碌的间隙里想起黄子韬。

想起他们那段短暂的过往。

有时会笑，有时会自言自语，有时又什么也不说不做。

神游般，能在家里坐上半个多钟头。




除了回忆，就没别的了。




世间有那么多种感情，我们常常会拿着它们的判定标准问自己。

然后给对方贴上或好友，或死党，或熟人，或对头的标签。

可鹿晗想来想去，始终在他与黄子韬的相处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标准。

他们不是好友，也不是死党，熟人谈不上，对头不可能。

那么，兄弟？

鹿晗想起那两个吻来。

不……也不是。




有时他都很想问问黄子韬。

——喂，你说我们不再是兄弟，那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不过可惜，再没机会。




不知道黄子韬是怎么想的……

——只要一思及此，鹿晗便有些紧张。

可回过神来，却又笑自己是不是胆子变小了，连这种莫须有的问题都会让手心发热。




他不会知道：有些话，对方也不再有机会告诉他。




错过与被错过的故事听得太多，连伤心都开始变得惺惺作态。

这个故事也没有那么特别，不是必须要为它掉两滴眼泪。

甚至你可以对它不屑一顾，因为它是那么不起眼。

即使，只是在平凡的故事里。




唯一值得难过的，可能是每每惊醒鹿晗的那个梦。

尽管每一次那梦都能怕得他从床上翻坐起来，尽管每一次自己的两只手都抓得他手心疼。

可他仍然不愿意把那称之为噩梦。

肚子上早已愈合的伤痕，也总是在这种时候感觉得分外清晰。

忍不住低呼出那个人的名字，轻轻浅浅地，充满房间各个角落。

韬……子韬……

黄子韬。




那可能是此生唯一的存在。

没有人能看见，可鹿晗知道——

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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