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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天便是除夕了,已经盼了一整个月的人们终于要迎来辞旧迎新的日子。或宽敞或狭小的堂屋里都挂了灯彩,两边木板墙上也挂了红缎子绣花屏,高卧在箱子里历代祖先的画像也拿出来,依次序挂在正中的壁上,享受这一年一度的供奉。沿街的一侧一家挂着两只灯笼,到了晚上,黑瓦白墙便全缀上红彩,温馨的点点灯光串成烛火长龙,盘踞在湿冷的丘陵地带,带着一种属于家乡的独有的印象。大人们脸上难得的露出笑颜,孩子们更撒开了欢。已经开始有男孩子聚集在街头摔着响炮玩,女孩们则买红菱花扎蝴蝶结,穿花衣服。
而选择在除夕前一天办婚事的白家便更加喜气洋洋了,锣鼓队蹲在门外等着接亲的队伍过来奏乐,时候还早,老少爷们儿便凑在一起扯东扯西,吧唧两口烟,再吃两块喜糕填肚子。白府两侧的大红绸花飘带衬得这白字都变红了,从门口便能瞅见院内人影穿梭忙忙碌碌。院子深处藏着一颗不舍又紧张的待嫁之心,再多的嘱咐也放不下至亲牵着的手。耳朵飞到院门口,等着穿黑袍胸前系红绸花的人下马落地的那一声到来。
那个人是为自己而来,这一场只为他二人而办。
坐在屋内的人已等不及,巴望着门口,屁股沾不上椅子,旁边的守门人实在看不下去劝道:
“警官,既然还有半个小时才到约定的时间,你又着个啥子急呦!”
“恩,我知道,我知道……”嘴上说着,心里却更加按耐不住。
“嗐,参加个婚礼咋比新娘子还要着急似的,我给你倒杯茶,你慢慢等啦。”
“好,好,多谢。”
张艺兴穿一袭深青棉袍,绸缎面,料子且是白璎珞托人捎来,一直放在出院时她和那新郎官送的檀木箱子里的。压的九龙图的金丝印花,一暗一灿显得整个人的气质越发突出,深色底反衬的瘦削的脸苍白了点,好在一路赶来,两颊倒显出了红晕。他手里拎着贺礼奔至警署,晚是晚了一点,怕那人莫要怪罪才好。
“麻烦……找鹿警官,可否通报声…………”
张艺兴推开传达室的大门,却空无一人,只从里屋传来个老伯的声音:
“警官,人来了吧,我说着啥子急,该来的总会……”
老伯端着杯茶才出来,屋外早没了鹿晗身影,只剩张艺兴疑惑地看着他。
“我说啥,叫他好好在这里等,喝杯茶的功夫就来,还是等不得出去了,这孩子,真是!”
明明只有来时的那一条路通着白府,却未见得一个相似人影。
看张艺兴一下子慌了起来,守门人赶紧道:
“才走了没多久,定是冲到街上去等你了…………哎!哎,你的贺礼忘拿啦!”
站在街道中央,张艺兴一下子失了方向,他朝四处看,从来时的路来来回回的走,又走到另一条街,全没有鹿晗的身影。问周围的人,大家全惦记着过年,谁还去管见没见过什么人,鹿晗换了便装,衣着特征更无从描述。不断安慰着自己,却油然生出不祥的预感,许是这些日子温存惯了,心里都习惯了这顺利,冷不防地出个事,却是再经不起折腾。心里一急,身上热起来,从锁骨的空隙冒出来的汗气蒸腾出兰花的香气,掺杂着檀香的气味,一下下伴随着冷风冲入张艺兴的鼻腔,他只觉得思绪繁乱,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惹人心烦,远处小孩子的嬉闹也变的没那么可爱了。
“这是我的,你凭什么跟我抢!”
“什么你的,明明就是扔在在地上的,大家都看见的!”
“切,这锁这般精致,你们哪配得上,瞧见没,这后面还有字呢,你们都不识字,要了又有何用!”
正欲奔回医馆瞧瞧的张艺兴听了这对话定在那里,锁,字,好像以前经历过的某种情境又重演了。
“什么锁!给我瞧瞧!”他到那帮孩子面前伸出手要锁,孩子们却没那么好应付,为首的那一个仰着脸,瞧这一身打扮,莫不是个稍微富裕家的少爷。
“切,你说给你就给你,这锁我看见了便是我的,哪有随便给人瞧的道理!”
张艺兴一下子焦躁冲到头顶,顾不得礼仪教化,竟揪起那孩子的脖领子,瞠圆了眼怒喝道:
“什么你的!明明是别人掉在地上的,快给我看!听见没有!”
孩子终归是孩子,再张扬跋扈,被大人一喝,心里也是怕的,他乖乖交了锁,嘴上还不闲着:
“那大伯真是奇怪,背上背个大口袋,那么瘦都快拖不动了,看见我们,顿了顿,像是故意要我们看见似的,走时扔了这锁在地上,古古怪怪。”
张艺兴颤巍巍掀开同心锁的后盖,虽然他知道这明明就是那人的,却还是要亲眼看一下,好让自己被狠狠地刺上一刀,滴几滴血才更痛快。
自己的名字好好的躺在掀开的后盖里。
自己胸前的寄名锁不知什么时候从衣服里掉出来,孤独又悲伤地看着被失掉的同心锁。
一下子,自己好像回到了斗戏前一夜,在梨香园门口一道幽深的巷子里,拾起同心锁的那一刻,指尖冰凉,后背却都湿透了。
“他们往哪去了?”语气弱下来很多,小孩子看他面目狰狞又苍白,声都不敢吭,只指向右边,从这边穿过去了,好像听那人念叨什么贤人馆之类的……”
是紫云公馆。
从外面看只道那是高档的公馆,却被老百姓称之为贤人馆,便是养小倌的会所了。有不少混不过的戏子和宫里逃出来的小太监于此地苟且度日的。实在是想好好振作也不得,走到哪却都被人打旁的主意,几经折腾都失了斗志,终了陷入这贤人馆枉度余生的。张艺兴曾有几个北平认识的戏友,本来底子不错,却因为戏班子倒了,被养着的主家也腻了,走投无路成了小倌,最后疯了傻了的也不再少数。却未料得鹿晗竟能被拐到这来,这当是最下等的场所,极尽荒淫之道,满载寥落之色,一时间心中羞愤难当,大脑一片空白,小孩子所传达那人的奇怪举动也无暇多想,只一腔怒火燃在胸前,脚上生了风,飞也似地朝紫云公馆跑去,不想鹿晗靠近那地方半寸,不想鹿晗沾染那空气分毫。就像是,就像是自己这行里最悲惨的结局,是身为戏子最痛心的软肋,是别人看不见的苦楚,不想让心爱之人看见,更不能让他体味的一种境地,张艺兴处在这种境地中,想象绑架之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又为何在平静了那么久之后又再做造次。
那种感觉又来了,经历了并不漫长的路途,四肢无力,却能够明显感觉背着自己的人刻意放慢脚步。
隐约中能够听见那人粗重的喘息声,是负荷不了的吃力的声音。
鹿晗闭着眼朦胧地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叫不出声,也不想叫。像知道早晚还会有这么一次,却未料到会到来的这么快。
若这是他们逃不过的债,便让他鹿晗一个人还罢。
“磨蹭什么呢!不想活了是不是!你该知道他饶不了你!”似是到了地方,陌生的声音压着嗓子嚷着。
突然之间麻袋被颠起来,是过了个门槛,就手往院子里扛,只扛了两步,被人一下子拦下。
“你到底在干什么!”
是艺兴。
张艺兴一脚迈进贤人馆的门槛,另一只还拖在门外,迟迟不肯踏进来。他卯足了力气一把抓过麻袋,找准了人形抱在胸前,靠近头部的手拆开封口,鹿晗苍白的脸一下子露了出来,枕在张艺兴的胳膊上。
“艺…………艺兴,你…………你怎么…………”林玄均方寸大乱地嚷着,声音却并不颤抖。
“鹿晗,鹿晗,你醒醒!”
许是闷得太久,一下子接触新鲜空气,鹿晗剧烈地咳起来,四肢开始回力,眼睛也能睁开些微。
“怎么样?”
“没…………没事…………”
“艺……艺兴,不…………不关……不关我事……”
“师傅……………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刚还是盛怒绝顶,现下见了绑走鹿晗的人竟是林玄均,张艺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垮了,残存的理智被吞噬殆尽。“师傅”两个字变成最辛辣的粉末,撒的张艺兴满心满眼都是,心上一阵刀剜,一阵发热,眼睛刺痛地又被一层雾似的东西蒙住了。
方才接应的人早没了踪影,倒是后院的小倌们听了动静,纷纷出来看热闹。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不知道!你可是班主啊,师傅!”
“你带他来这做什么啊,师傅!”
一口一个师傅,叫的林玄均被凌迟一般的疼,虽然做过千百遍的心理准备,五脏六腑早已伤痕累累,却都不及这一次的痛。
鹿晗挣扎着勉强站起来,拉着张艺兴的胳膊道:
“艺兴…………别在这…………回去再说…………”
袖子宽大,好巧不巧,那帕子应声掉落,正耷在张艺兴的鞋面上,刺眼的猫头鹰铺展着。鹿晗心中大叫声糟糕,正欲去捡,被张艺兴先夺起来,捏在手里。
他分明记得,鹿晗再回忆起斗戏被绑架的那次说的话:
“只记得那帕子上有个猫头鹰似的图案,后来想想却是和聂少辉大有关联的样子,你想啊,他成日里养的那只,全天下有几个能同他一样诡异的。”
他看着林玄均明显变化的表情,那双瞪大了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宿命的味道。
心里突然跟明镜似的问道:
“鹿晗,你那晚上在前面蹲着,紧接着脸色就变得不对劲,是在捡这个对么?”
他岂会不知道?只是不说罢了。
鹿晗躲在他身后不敢正眼瞧他,瞟了眼林玄均,自己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胃里一下子翻江倒海起来。
最信任的师长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串通了至今还未通晓其阴谋的敌人,不知在过往的哪一步路就设下陷阱,又一直伴在自己左右,仍扮着那个伟大的角色。张艺兴突然觉得一阵阵的恶心,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不见得每一幢责难都有林玄均参与,但这人却是再难相信了。
可是,仍不死心。
“你跟我讲,你跟那个人没有关系,对不对?!”
林玄均弓着背,低着头说不出话,酱色长袍的褶皱里似乎都发着叹息,苦兮兮的声音。
对方越是不说话,问话的人便越是激动,张艺兴只觉得头脑热得不行,一下子冲过去抓着林玄均的衣领,死命拽过让他看着自己。两双红色的眼四目相对,林玄均望着他大弟子,那眼中的火焰,想要他说出一切的急切传到自己这双眼里全不奏效。麻木抵过一切,甚至连绝望都耗没了。
似此生只欠一死,别无他途。
“艺兴…………你师傅他…………”鹿晗欲劝开二人,却被艺兴一掌拍下。
“住口!”张艺兴大吼一声,眼睛通红,发丝黏在额上,手指着林玄均,青筋暴露。
“他不是我师傅!若不是念着从前的恩情,我现下早已把他杀了!”
张艺兴听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话一出口,就融进风里,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可能是领口系的太紧。
“林玄均,你听着,我不管你到底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可从现在起,你不是我师傅!几十年的恩情也还的差不多了,你我二人自此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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