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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看你现在瘦的,怎么我不在身边都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了?”
“…………”
“这家店新请的主厨听说是个道地的法国人呢…………”
“……………”
“来,你尝尝这个。”
世勋站起身来给鹿晗夹菜,他不停说着,努力填补相对无言的冷清饭桌,不落一刻地打断对面人的思绪,不遗余力地想要拉回他到垂着暗红色窗帘的高级西餐厅中,企图用温暖的微笑体贴的照料来驱散对面人内心的焦躁不安。
即使他知道,这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只不过想让这顿饭吃起来好过一点。
鹿晗低着头刀子剌着牛排,七分熟的肉质透着薄薄血丝。刀片摩挲着牛肉来来回回,却像割着自己的心。又切了几下实在挣扎不过,猛地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唤了声他的名字。
“世勋……”
世勋却刻意错开,眼睛望向二楼的上菜口,道:
“怎么?不合胃口?还差一道闷罐牛肉,说是招牌菜,可能会慢一点……”
可他再也等不下去了,腾地站起来,桌子随着震颤颠动刀叉和瓷盘,发出刺耳的声响,食客们纷纷侧目而视。
“世勋,我有点事,先走了…………抱歉…………”未等他作出回应,便转身迈开步子。
“路上小心。”
脚步被未料想到的回答牵制住,顿了几秒,他点了点头,推门上了街。
古旧坛子上面覆着锡纸,下面是浓厚汤汁,徐徐肉香扑鼻而来。侍应小心翼翼放下闷罐牛肉,掀了锡纸,世勋凑近闻了闻,转过身子透过帘幕缝隙看那人匆匆经过,无奈的笑笑,喝口肉汁,酸酸,咸咸。
公馆内室里讨论声此起彼伏,而且有越发激烈之势。几个男人围着沙盘仔细端看,偶尔挪动 下做标记用的红旗和各色原点代表的据点,因为路线和战术而争论不休。聂少辉最是泰然若之之人,此时却也急的面红耳赤,几个将领达不成一致,就无法下军令,九江虽得大捷,并不意味着局势就此稳固,再无后顾之忧,小仗不断,趁机作乱的军阀党羽自不必说,先前稍有缓和的中日局势,目前又出现了缺口,做将领必高瞻远瞩,聂少辉虽狠,却也知若再照这般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身后的墙上挂着张巨大的虎皮,泛着油亮光泽,张大的虎口含着一声虎啸没有喊出,独挂在雪白墙壁上更显雄风不再的凄凉。
“不行不行,走西边目的太明确,日本人又不是傻子,凉山土匪强盗又多,两面夹击,我军哪吃得消?”
“那你这水路就稳妥了?速度慢不说,茫茫一片无遮无拦,日本人的飞机打到头上,不把我们炸个稀巴烂才怪。”
“先搞清楚,这块已经成了战役据点,脱离主根据地作战的风险,几位不可能不知道吧?”
“聂司令久经沙场,经验必然丰富,只是…………这几年全权下放给吴少将,今时不同往日,只怕这眼光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刘参谋长说的没错,聂司令打惯了北方,这南方可和北方不同,地形、气候、地理条件都是硬伤,我看…………司令不如还是去梨香园喝喝茶看看戏的好啊……”
“哈哈哈,是是是,不知生意还是否兴隆?”
聂少辉骨节捏的嘎嘎作响,若不是碍着这几位的身份——由全国指挥部派来支援协调作战的将领,估计小命早就不保了,哪还容得下他们在这放肆。
“司令在商讨要事,你不能进去!”
“快!快拦下他!”
门外一阵骚乱,几个将军停了冷嘲热讽,交换了个眼神,暗自笑道,这风流债竟追到家里来了。聂少辉正在气头上,喧闹声更平添焦躁,用足了力道推开门,就见鹿晗和几个警卫员推搡着,扯得领子都变了形。
“司令!他……他…………”
鹿晗扭过头,带着浑身的戾气,知他定是为那戏子的事而来,聂少辉故意冷眼瞧着他,看他要怎么先开口。鹿晗也不做声,能明显看出喉结动了动,虽是僵持着,但眼神闪烁,显然在坚定和犹疑之间徘徊着。
将军们只当是看好戏,走到门口,道:
“聂司令真是忙得很,我看也没空讨论行军战略的事了吧?”
“既然如此,不如这次的指令还是由我们来下好了。”
“嗯,想必总指挥部也是这个用意,才来派我们为聂司令‘分忧’,聂司令,您说呢?”
几个男人三言两语说了个痛快,不等聂少辉下逐客令就先走了,经过的时候,肩膀刻意擦过聂少辉的肩章,挑衅着。
聂少辉强压着怒火,说出来的话都走了音。
“鹿少爷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见聂少辉转过身往屋内走,一干警卫识相地推到大厅门口,只剩鹿晗呆立在内室外。酝酿了一路的怒气在见到这人的一刹又瞬时分离崩析,独剩个作战准备的空架势。
“我原以为,司令是个守信之人。”
“我也以为,鹿少爷也是个守信之人……”
“…………”鹿晗忽的瞪大了眼看着突然转过头快速逼近了的聂少辉。
“你方才是跟他见过面了吧?”
“我…………我没有…………那是吴…………”
方向调转,鹿晗步步后退,直到后背磕在沙盘上,上半身不自觉向后仰去,脑袋枕在生硬的地形模型上硌得生疼。
“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以为我不知道么!”
那人的脸就压在自己上面不到十厘米的位置,鹿晗从那被刀疤连接的眼中看到了无比惊恐的自己。
“你最好再小心一点……要是哪天忍不住越了界…………”
他一拳捣在沙盘上,顿时一座微型假山被夷为平地。
“再说,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鹿少爷,见得少了,兴许也就淡了呢?”
他缓缓起身,搓了搓手背上残留的粉末。
原本气势汹汹前来质问的人这时却似挫了锐气的败将,一下子被压到下风。鹿晗紧咬着下唇,嗓子眼却一句话也冒不出来。
“想想他现在这样到底是拜谁所赐,若是再听了什么斗戏那天的事…………恐怕……”
“别!别…………求你…………”
竟这么容易就把这求字说了出来。
鹿晗,尊严这东西,你早就没了。
他对自己说。
聂少辉看了看表,无心应对呆立在眼前的鹿晗,扬声唤了警卫员要送客。
“等等!”
即使不问,心里也能猜出个大概,偏又想亲口听他确认,好给自己一记重击,把混沌的脑袋打个清醒。
“你……你对他…………到底………………”
话到了嘴边,却又不敢说清楚。他怕聂少辉真对张艺兴做了什么,这一切的导火索若都是自己,他当真是犯不起再多的过错了。
“鹿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聂某貌似只答应过保住梨香园,而并没承诺会对三庆班如何吧?”
鹿晗像被拆了脊梁骨。他觉得浑身的血肉都播散到空气中。五官和四肢向后落去,零零散散的掉入了无底洞,身体下坠,洞口越来越远,光线最后凝聚成一个小圆点。
这一次没人指引方向,全凭自己的意志。是想让他继续留在心上的那座梨香园,是想让他能和自己呆在一座城池里,是想等生意再恢复一点的时候把他赎回来的啊!
等等,我刚刚是提到了“赎”这个字眼么。
所以,以为牺牲了所谓伟大的爱情来换取他彻底的安逸,而真相,不过是用他的一片真心来保全自家的生意,捎带着堵住别人的嘴来掩埋自己虚伪的谎言么?
那张白皙的带着酒窝的脸在眼前被不断放大,像包裹在涨大的皮球上,到了极限,便会爆破一地碎片。
本该成为融化你内心苦涩的一颗蜜糖,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却成了害惨你的毒药。
若让故事重来一遍。
不为了留住你而去找聂少辉引狼入室,不在你因酒醉而惶惶不安的夜晚去找你,不因担心你的安危而追去公馆房间再同你紧紧相拥,不会因母亲对你的微词而跑去后院在接受你的表白,不去听你的戏,不理会你最初那冷漠背后温暖又羞怯地眼神,不接受父母的安排一从警校毕业就回到家乡,甚至,不让年纪小小却异于常人坚毅的你过早地进驻到我的脑海中…………
那将是另一种结局。
我将不会就此爱上你,也许会和世勋加入到作战前线,像我最初梦想的那样。也许我会因为彻夜研究敌情、代码而累倒在简易帐篷里。
世勋会推推我,轻声唤着我的名字。
“鹿晗?鹿晗?”那声音如此清晰,像真说在耳边似的。
“醒了么?看得见我么?你怎么了,昏睡了整整两天,午饭放我鸽子,前日回了家就睡个没完,再不起,我真要生气了啊!”
世勋假怒着,越发成熟的脸装成生气的样子,眼角流出来的笑意却骗不了人,藏不住那被称作“鹿晗小尾巴”的幼稚少年的影子。
“怎么?这样看着我?”他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逆着光,无意间挠头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人。
我试着用凝视来分散泪腺的酸涩。
如果是那样,将是个很好的结局。
可是,如果没有遇见张艺兴。
鹿晗,也将不再是鹿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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