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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小说] 戏子【兴鹿/牛灿/多CP乱入/连载】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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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8 01:02:1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狐狸尾FoxTail 于 2014-7-22 15:07 编辑

授权图:
《戏子》.png


原作者:summerjin530
原文地址:http://tieba.baidu.com/p/1742982801?see_lz=1&pn=1               

《戏子》.png (16.4 KB, 下载次数: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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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14-6-28 01:02:34 |只看该作者
序章

“啊。”从屋内推开门的男子因为漫天飘洒的纯白而不禁有些惊讶。在这座城,不管多冷的冬天,也像憋着股劲儿似的用湿冷湿冷的空气考验着这苍凉世道下缺衣少食的人们,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慷慨大方地赐予人间飞舞着的冰莹精灵。男人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来自自然界难得的客人。他放下原本打算拿出去晾干的竹篓,里面还盛着昨天刚刚摘下的一簇簇的玳玳花。
手心向上停滞在半空中,沁凉自然袭来。伸到空中乱抓却是万万抓不住的。
就好似人生,不顾一切日思夜想去争得自己想要的,倒不如同平日里一样做好每一件事,是你的,终究跑不到别人那里去。

“真是迂腐,什么都能联想到人生大道理,不是读书人还硬要装出那股穷酸气。”

是啊,要是那个人在的话,他肯定又会这么说自己了吧。
男人低下头,扯出一个比雪片融化还不易察觉的微笑。
多久了?足足八年,君儿也已长成一个挺拔少年的样子。
男人走到院内推开院门,望向外面的街道。常年的征战早已耗尽了这座古城的容颜,昔日繁华的商铺早已关闭,街巷深处的一座座复式洋楼也早已斑驳,只能苟延残喘的伫立在那片被寒冬和死寂狠狠冻住的土地上。接上偶尔还能看到匆匆经过的几个人,除了对这座城怀有深深依赖不舍离开的人们,还有因为同样的原因而重新回到这里的自己。

娑婆不是安身处,故乡只在藕花州。

院门口上挂着的灯笼被吹的叮咣作响,男人抬眼看去,只这一夜,掉了色的红纸就被吹得支离破碎,上面“济世救人”四个字早已没了踪影,露出光秃秃的灯笼骨。
待会得让君儿把灯笼取下再重新糊一副。想到这男人才发觉一大清早就不见男孩的身影。指定是起床后看到窗外飞雪,就马上找隔壁的梅香出去玩了。

“呜~~~~~~~~~~~~”屋内已经烧开的热水声把男人的脚步迁回屋内。
瑞雪兆丰年。记得那个人离开前的深冬也下过这样一场旷世的雪,那人冲到雪中笑着转着圈,安慰自己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那迎着飞雪的笑,百琲明珠非价。只可惜,之后发生的事让他再难以一个愚钝凡人的心来接受这种从古流传下来预示着吉祥安康的民俗谚语。

他喝了口茶,口中呼出的白色哈气还未在空中全部消散,就听见院外由远及近的叫喊声。
“日本兵投降啦,日本兵投降啦,爹,快来看快来看,这是今早的晨报,日本兵投降啦!”
茶未放稳,还沾着寒气的报纸就被揶到手里。

【九月九日,南京中央军校大礼堂将举行受降仪式】

男孩一脸的兴奋,端起男人还未喝完的茶咕咚咕咚送入喉咙,一阵痛快,嘴角残余的水渍仅用一只袖口胡乱抹干。
“爹,日本兵投了降,我从城外跑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乡亲三三两两地回来了。”
“哦……是么…………”男人垂眸低吟,心里想着什么被男孩看个明白。
“所以,叔叔他也会随返乡的军队回来的,对吧?”

男人心里没有答案,只知道每次城门口贴出的阵亡名单没有出现过那两个字。但是或许是自 己看漏了,又或者…………又或者是他根本不敢奢求上天会眷顾他们的命运。

男人兀自走到里屋,打开最上面的老旧箱子。箱内艳红对襟的帔,带红翎的帽和两对水蓝色垂绦静静躺在一起,即使再用心的保养也难敌岁月的侵蚀。

只道是,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男人拂过织得锦绣的戏袍,最后停在襟前缀着黄色流苏的围肩上,细细感受着被赠与人特意秀在反面的那行小字。

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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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8 01:02:51 |只看该作者
第一回

徽州,自古有着“万里长江此封喉,吴楚分疆第一州”的美誉,而徽州的重镇安庆宜城在中华民国成立之后继续在江南一带占据着不可取代的位置。中元节这天,家家户户都点上了灯笼,一串串红影连成一片,照耀着这座古老的城镇。在街上游玩的大人孩子脸上都映了层温润的光晕。城中心的戏台演着牡丹亭,台下一排排一列列的长条板凳上空无一人,只因那是给在这天“返世探亲”的亡人们看的。大人们零星成伍在河边挑个位置蹲下放莲花灯,祈愿祖上能保佑自家太平安康,也借灯光为逝者照亮前方的路,少些磕绊早登极乐。而孩子们,还未通宵中元节原本肃穆的含义,更为参透世间黑白变幻无常,几个相熟的伙伴碰在一起,能从点灯之前一直耍到夜深,非等到肚子饿透不可才舍得回家。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扁食已下了锅,袅袅炊烟从红影中升起,本是安宁祥和的时光,而城东的一栋新式洋楼里却是全家上下鸡飞狗跳,只因刚刚还牵着少爷出去的下人独自飞奔回来说的那句:

“老爷夫人………………少爷他……不见了……”


男孩嘴里还含着旁边牵着自己的陌生男人给的糖,心里想起母亲总是教导自己的那句“陌生人给的东西都是毒药”,心里不免暗自批驳了一阵,嘴巴里凉凉甜甜的,自己吃过那么多的糖都比不上这颗的滋味,怎么可能是毒药,娘真是会大惊小怪。走了好一阵子,看看周遭越发陌生的房屋树丛,男孩才想起来发问。

“叔叔,你不是要带我去看戏的么?戏台在城中心啊,叔叔你迷路啦?”
  陌生男人的样貌掩藏在宽边礼帽的阴影里,只听得他讪笑一声,道:
  “小傻瓜,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戏台的戏是给死人看的,我们活人当然要去看活人的戏。”
  “去哪里看?”
  “渡口。”
  “哈?那么远啊,不不不,我不去了,好累,叔叔,我要回家。”
  “哼,这可由不得你…………”
  男孩看着男人瞬间转变的语气,心里咯噔一下才突然明白过来什么,却已被男人伸过来的手中的沾着湿凉液体的手帕捂住嘴,挣扎不过几下,就全身瘫软地倒在男人怀里。
  
  “这么快?”
  “街上人多好做掩护,不过这小子也真是好骗,几块糖就能给他打发了,看着打扮还似有钱人家的少爷呢。”
  “哎呦,真是嘿,你瞧瞧你瞧瞧这锁,这么通透,可是上等的翡翠了吧?倒不如写个条子狠狠敲他一笔?”肥头大耳的男人说话就要去扯男孩颈上的长命锁,却被戴礼帽的男人一掌拍下。
  “少给我惹事端,说好了这是最后一票,留下些什么蛛丝马迹你还想回家乡娶媳妇?明天晚上必须出发一刻都不可耽误,你当这是寻常主顾?这可是马公公的‘货’!”
  “宣统在位的那位马公公?切,不过一个失了势的阉人,有什么好紧张的。”
  “嘘!你个冒失鬼!当今政府的资金有大半都是马公公在背后撑腰,隔墙有耳,被人听到小心把你扒光拿去进贡!”
 
  男人们刻意压低了嗓音的对话,穿透舱内其他隔间断断续续呜咽的声音,传到艺兴的耳朵里。不一会儿,船身随来者的脚步而左右摇晃起来,突然,自己隔间的小门被推开,一个男孩被扔了进来,正扑在艺兴脚下的草垛上,男孩迷迷糊糊抬起头,显然迷齤药还没散去功效,他挣扎了一下被反绑的手脚,便又睡了过去。
  肥头大耳的男人奇怪地看了眼艺兴,内心讶异他竟然并没像其他孩子那样哭哭啼啼,而是用冷漠的眼神会看过来,看得男人嘴角抖了一下,为掩饰刚刚的心虚,男人恼怒地嚷道:
  “死小孩,别给我装神弄鬼,老实呆着!”便摔门走了。
  艺兴瞟了眼脚下睡得死死的男孩,又把头靠到散发着湿潮气味的木窗边,望着狭窄的缝隙里透出来的一轮圆月愣神。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眼前的男孩逐渐清醒,他吐了吐进到嘴里的茅草,茫然的看着四周。
  “这是哪?”男孩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向自己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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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8 01:03:07 |只看该作者
“船里。”艺兴勉为其难地说着,转过头的瞬间对上男孩扑哧着睫毛认真看向自己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像结冰的湖在雾夜中泛着光,期待着更多的答案。
  原本懒得再说什么的,却因为那副表情而不由得生出“反正醒着也是醒着”的想法。
  “我昨天被迷晕带到这儿,这船明晚会开往南京,我们会被进贡给马公公。”
  “马公公是谁?我们为什么要被进贡?还有,进贡是什么?”看对方肯跟自己说话
,男孩又往前凑了凑。
  有钱人家的少爷不仅不食人间烟火,问题还特别多咧。艺兴撇撇嘴简短的说道:
  “总之就是被卖掉。”
  “哈?!那岂不是明天不能去世勋家玩了,怎么办,蓉姨做的桂花糕也吃不到了。”脑筋只是想到这里的男孩禁不住一阵伤心和委屈,啜下泪来。刚打湿睫毛,却发现面前的男孩并不会像在家里那样全家上下的人都围过来心疼的哄他,争抢着满足他的所有要求。反而又把头扭了过去,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难道不伤心么?”
  “伤心?哈,有什么好伤心的?被卖掉又会比现在差多少。”
  
借着微弱的月光,男孩才看清对方的样子,脸颊瘦削却是白白嫩嫩的,鼻梁直挺,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眼睛称不上大,却是狭长的好看,右半边脸转过来的时候,好像有个酒窝,衬得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这人好像和自己接触过的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都是十岁左右的样子,眼神里却流露着超出年龄的沉稳和笃定。想到这,男孩的语气不由得小心翼翼起来:
  “那…………你不会想你爹你娘么?”
  “我没有爹娘,从记事开始就是被不停地从一个地方卖到另一个地方,不知道从哪来又应该到哪去,当过小偷也卖过艺,好不容易攒了点钱逃出杂耍班子却又被迷晕带到这,你说,命运这种东西是不是很可笑。”被窗棂分割开的月光打在眼前人的脸上,男孩觉得他嘴角上的笑容变得那么寂寞,就像自家楼下那棵雨后的海棠树,一地落花凄凉的叫人辛酸。
  
男孩用肘撑着地面,像条可爱的小泥鳅七扭八扭蹭到艺兴身边,把自己被捆绑住的两只手覆在他的手上,突然的举动吓了艺兴一跳。
  “没有关系,等我们逃出去你来我家吧,我把我的爹娘分你一半,你再不用去外面奔波流浪。”
  呵,真是个单纯的孩子,但是看那眼睛里透出来的光,却是说不出的真挚。
  “等我们逃出去,我们就去听戏。”
  “你喜欢听戏?”
  “简直太喜欢了,等我们逃出去,我们去听《红鬃烈马》,你听过么?说的是王宝钏和薛平贵的故事,可好听了,虽然有的地方我还是不太懂,但是光是在台下看着就欢喜啊。”
男孩好像完全不记得自己现在身在何方即将有着什么样的命运,那样闪着明亮光辉的眼睛,看样子真是个小戏迷。

  “夫妻们寒窑受尽了煎熬!
   自从降了红鬃马,
   唐王驾前去讨官,
   官封我军后督府,
   你父上殿把本参。”
  
艺兴不忍打断他,便看着他一脸兴奋地用还未变声的稚嫩嗓音唱着其中的选段,听不出个调调却还是认真唱着,
  看着那时而瞠目圆瞪时而垂眸哀叹的样子,艺兴不由得笑起来,而被月光灌满了的酒窝却深深印在失了神唱漏了一拍的男孩心中。
  
十年来从没有人如此亲近的和自己说话,更别提唱戏了。艺兴突然想要在这一刻任性地抛弃掉一直以来坠在身上的包袱,用心地笑一回,管他明天怎样后天卖给谁。
 
 “这个给你”,男孩鼓弄了半天,从怀里掏出一个琢得精巧绝伦的锁坠来放到艺兴的手里。
银色的表面闪着温柔的光,缕着双鱼戏水的图样,暖润滑泽。
  “这是我爹今天刚给我打的寄名锁,现在送给你。”
  “这怎么行,这…………”艺兴心里清楚自己和这个男孩见面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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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8 01:09:32 |只看该作者
“有什么关系,你看我这里也有一个,是长命锁,我们一人一个,我爹就是你爹,我娘就是你娘,我家就是你家啦。”
 
 男孩嘴角纯粹的微笑看得艺兴心疼,明明就是萍水相逢的人便能推心置腹地对待,而幸好是遇上自己,若是换了另一个心术稍有不正的人,怕是要遭遇什么灾祸。他又开始担心起来,如果知道进贡的意思不知道男孩会作何反应,在他眼里每个人都和他一般善良,明明是自己最厌恶的纨绔子弟却不忍让他走上和自己一样颠沛流离的路,心里甚至生出怎么逃跑的具体计划。
  还没想出个头绪就和身旁早已困倦的男孩相偎着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是被船外喧嚣的人声吵醒的,有女人的啼哭声还有中年男人雄浑有力的呼喊声。刚准备叫醒还在甜梦中的男孩,穿着警齤服的男人们破门而入,迅速给二人解了绳子。艺兴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问道:
  
“请问哪位是陆家少爷?”
   他姓陆么?想起昨晚的寄名锁,打开背面的盖子,里面赫然写着鹿晗两个字。
   原来是鹿。
   “他是。”
  
话音一出,警员的动作立刻轻了很多,抱起睁开惺忪睡眼的男孩出了门。等艺兴出门的时候,发现其他隔断的孩子们也都被救起。
  果然是豪门大户,不到一天就能把失踪的少爷寻回。自己还算是沾了他的光,拖了他的福。回想起昨晚自己还认真起来研究逃跑的方法,真是可笑,少爷的命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呢。想到这,艺兴才发现码头上并没有那两个男人的影子,赶忙抓住一个警员问道:
 
 “你们已经逮捕了拐骗犯?”
  看着高个子警员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的表情,艺兴赶紧改了口气:
  “叔叔,我是说,把我们带到这里的坏人你们已经抓住了么?”
  “没有,我们只是接到鹿家的委托进行全城搜查,问话时有人说曾看到有小孩子被带往渡口的方向我们才过来的。”
  “那以后岂不是会很危险?”
  “我们已经贴出严加看护小孩的告示,相信以后大家都会注意的,小朋友你不要担心啦。”警员俯下身摸了摸艺兴的头走了。艺兴嫌恶地皱着眉捋顺被揉乱的头发。想起昨天关于马公公的那些对话,还是不放心,于是走到船头的驾驶舱,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枚打火石和一些菜油。确定船上除了自己空无一人之外,艺兴将菜油洒在每一个房间,用打火石点燃一些茅草,腾地一下,被唤醒了的火苗沿着泼洒过菜油的痕迹迅速窜了起来。
  
  
“少爷,你可知老爷昨晚一夜没睡,发动最大的人力到处打探你的下落,喜贵还被打个半死。”
  “爹,这不关喜贵的事,是我自己跟人家走丢的,你怎么能打他呢!”
  “还说呢,要不是因为嘴馋你会跟人家走?所以娘怎么说来着,你这张嘴早晚坏了大事。”
  “行了行了,别说了,找到晗儿就好嘛。”中年男人衣着锦缎,纵然如下人口中的一夜未睡,头发也一丝不乱,精神矍铄,只在宠溺的眼神中才能发现那似有还无的一丝疲倦。
  “对了,爹,我要跟你介绍一个人……”鹿晗回过头,眼神飘来荡去,却找不到自己要对上的那个焦点。转到船那边才发现熊熊大火已经燃烧起来。
  
他呢?他有没有平安出来?他…………甚至都没有告诉过我他的名字。
 
 鹿晗焦急地在渡口边左右巴望着,把搜寻的视野扩大到渡口西岸的密林才发现全身湿漉漉的男孩,正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他立刻用力挥起手来,喊道:
 
 “喂…………跟我回家吧…………”
  “什么?……………………”对岸的人把手放在耳朵后面做出听不到的样子。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这次鹿晗加大了嗓音,对岸的人似乎听懂了,回应道:
  “艺兴………………张艺兴…………”
  “什么?…………”不偏不倚就在这时从看不见边缘的运河深处开过来一艘货船,厚重的机械声霸道地截断原本就难以接收到的喊话声,鹿晗只见得对岸的人微笑着用力朝自己挥了几下手便被满是锈迹的货船挡住了视线,不耐烦地等货船完全开过去,对岸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傻孩子,看什么呢,走吧,世勋和蓉姨已经在家里等着你了,还带了你最爱的桂花糕……”
 
  鹿晗被一直念个不停母亲拥着往城内走去,脑袋还往回瞅着,心里想着那个人刚刚笑的时候,是不是又绽出那个平白无故就令人安心的酒窝,而下一眼,那个人会不会就出现在自己视线可及的地方,从此和自己在一起,看戏听戏,永远都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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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8 01:10:06 |只看该作者
第二回
  
  十二年后。
  
  “鹿晗哥,鹿晗哥……”男孩看着对面座位上靠着窗户沉沉睡去的人,睫毛长到向上微微翻卷,四年来日夜严酷的训练丝毫没有影响到肤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嘴唇微张着,能看到细贝一样的两排小齿,生在鲜艳的口中。男孩轻轻喊了两遍,并没得到任何回应,便坏笑着慢慢凑过去。

  “水果饮料,茶水盒饭!”

  过道里的乘务员推着小吃车叫卖道,只因男孩太过聚精会神刚刚没有听到,而当车子推过自己隔间的门前时那声音似被突然放大了好多倍,男孩一惊,身子一缩就退回原来的位置。小吃车渐渐远去,隔间内又恢复到刚刚的状态,车轮轧着铁轨叮叮咣咣地摇晃着,轴承有节奏地配合着发出低沉的声响,催促着心跳越发变快的男孩继续刚刚未完成的事,不断靠近,他都能感受到温暖又香甜的呼吸一下下拍起自己脸颊上、在阳光下才能看到的一层薄薄绒毛。
  “世勋!你在干什么!”鹿晗被接二连三的颠簸惹得不情愿的睁开眼,刚接触到光,就看见吴世勋半眯着眼,向自己这边压过来。
  被抓住的‘小偷’并没有显露出丝毫的尴尬,一双弯弯笑眼无所顾忌地盯着鹿晗看,不加修饰地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
  “因为鹿晗哥太好看了啊,所以我忍不住想亲你一下。”
  “什么?!”虽说世勋是一副唇红齿白的清秀模样,凭着两人多年的相识早已亲如兄弟一般,但是浮现在脑海中禁不住联想的画面还是让鹿晗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他慌乱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全不顾洒了大半在前襟上,继而看向窗外快速倒退的片片田野来躲避一直看向自己的灼热目光。
  “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没有亲过。”世勋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翘起脚,脖子向后伸展慵懒的靠在定制的狐狸毛靠垫上,啜了口茶,一脸“生怕情多累美人”的风流之态。
“忘记了?来来,我给你算算,”不等鹿晗发出任何惊叹,世勋已掰起手指算了起来,“从七岁开始,嗯,一,二,三,……十八,十九,还要算上昨晚你睡着时的那次……二十”
 
 “喂,你够了吧。”鹿晗一下子拍掉世勋不断竖起又落下的手指,却因被对方反手握住又一次羞红了脸,对比两个时辰之前在毕业典礼上作为学生代表致辞的那副一脸英武的样子,世勋禁不住拍腿大笑起来。
 
 “我说哥啊,跟你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害羞,被我逗一逗脸就红成这样,怪不得警校的那些同学要叫你…………”
  “叫我什么?!”
  “啊…………没什么…………”看鹿晗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世勋才想起那是鹿晗的死穴,而自己却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碰,总想看看到底最差会到什么地步。

他最怕别人因为外貌而当他同娇柔的女子一般看待,所以在警校里的努力也要比平常人付出几倍之多,不然众人口中的‘警花’最后也不会被大家一致推选为优秀毕业生代表。

  世勋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看向别处,想要将话题自动消隐。而鹿晗却咬住不放,非要问出个水落石出不可,冲过去压住世勋的脖子凌厉地追问。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
世勋扬起脸,眉梢挑起一丝坏笑,道,
  “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什么?!”鹿晗的动作明显僵硬住了。
  “要不然为什么每次说话都和我靠得那么近,吃饭非要夹我碗里的菜,打雷闪电都会跑到我的铺上来?”
  一大串的问题让鹿晗有些招架不住,明明每个问题都有那么明确的答案能够解释,却全部堵在嗓子眼混淆在一起说不出半个字。
  可能是因为寂寞吧。
  
像被打散的鸡蛋胡乱煎出的蛋饼那样在心上浮现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但是,又为什么会寂寞呢?身边有世勋,有警校的兄弟们,有视他如珍宝的家人朋友,有父亲从各地带回的精巧玩意,有蓉姨做的各式各样的点心,他又怎么会寂寞呢?心里有个听不清楚的声音在不断回响着,鹿晗不敢确定,更不敢集中精神去听个明白,比起拉练时经过破旧村庄看到的那些人过的日子,自己算是锦衣玉食,心想事成了,而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寂寞这两个字呢?只怕是天理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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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8 01:11:12 |只看该作者
世勋见鹿晗沉默了半响,以为他还在认真考虑自己刚刚的问题,心里乐得一阵开花。
  “呐,我就说嘛,哥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反正我们父母都那么熟了,我们要在一起的话只要找两个女人能继承香火,他们肯定不会反对的,凭我们在城里的地位,只要不声张也没有人敢拿我们怎么样的,哥,要不我们回去就成亲吧?好不好?”
  世勋自顾自兴奋地说着,而鹿晗却刚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错过了刚刚那一大段热血的告白。
  “世勋你说什么?”
  “装听不见让我再说一遍,我才不要。”世勋一脸嗔怒,撅起下唇别过脸去,却被鹿晗扶住肩膀一脸严肃地看着。
  “世勋,你还有最后一年才毕业,这最后一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哥不在你身边要学会独立,知道么?”
  
“额…………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鹿晗抬头看了看这个满眼担心的弟弟,咽下本来要出的话语,转口说道,“就是觉得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啊小傻瓜。”
  “吓死我了,哥,怎么会,是你需要我多一点好不好。不要担心,还有一年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到那时候呢,我爹就是你爹,我娘就是你娘,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不分开了~”
  
这话在鹿晗心里盘旋了一阵,像是从哪里听到过似的,一下下刺激着耳膜,随着声音唤醒的还有一个已经模糊不清的人影,和吃力地提着嗓子唱着《武家坡》的自己。十二年过去了,未曾和家人再细说过儿时的那段往事,也没和世勋提及半字,偶尔想起也只是一下子的事,却在越发浮躁的毕业之际总能因为一些别人的话而铺陈开久远的回忆,想起那满是辛酸的微笑和犹如夏夜清风的酒窝。
  
“哥,到了。”
  鹿晗望向窗外,不知什么时候火车已经慢下来直至停止,远处几处黑瓦白墙的小宅掩映在茂密的绿树丛中,收拾了行李下了车,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彼此之间擦身而过,明明那么近的距离,却在错身的一刹就关闭任何走进彼此生命的大门。
  
  

“师傅,小心下车。”
  “小心个什么!你师傅我身体还硬朗得很!想要顶替我做班主,你小子还差得远呐!”
  “哎呦,师傅,瞧你说的,我小豆子哪有那么大的狼子野心,要是也得是师哥来啊,是哦,师哥!”
  被唤作师哥的人没有答话,而是环视着阔别十几年的火车站。增加的轨道和月台,比记忆中又多出的宽大的横梁和刻着谨言慎行标语的墙壁,原本透着天的出站口也加盖了半透明的顶棚。看样子,宜城更胜似以往的繁华了。行人在偶尔才会空出的缝隙中穿梭着,向着自己要去往的方向。穿着青蓝旗袍套珍珠罩衫的女人芳华逝去,眉尖上翘一脸愁苦地抱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孩子,一齤手还吃力地提着沉重的旅行袋;男人戴着礼帽,因为和旁边穿长袍的人拿着份什么文件认真的谈着,轻纱围巾掉下来也来不及去抚弄;衣着破旧的老人驼着背一齤手拄着拐杖一齤手拎着个小瓷缸颤悠悠走到自己面前,里面可怜兮兮的躺着两枚铜板。
  他没做犹豫,掏出外衣口袋所有的铜钱扔了进去。
  “这位老爷真是菩萨心肠,大吉大利福泰安康。”老人冲他作了个揖便又往人流更多的地方走去。
  “师哥!那可是你上次挑大梁的钱,不是说要留着换身行头的么,怎么都……哎…………太可惜了。”
  
“百岁如流,富贵冷灰,钱这东西最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自己都不觉可惜你操心个什么劲,还是…………你本想让师哥拿来给你买好吃的?”男人一脸狡黠,微笑牵动嘴角,右边脸藏着的酒窝浮现出来。

  “嘿嘿…………”小豆子咧着白牙傻呵呵地笑了,“还是师哥最懂我。”
  “你个馋鬼小豆子,师哥岂能跟你一样?!师哥最是善心之人,遇上昏倒在路边的乞儿甚至都会带回戏班治疗的,不然,以师哥的名头怕是早能盖出一间洋房来了。”
  “对对对,小凤仙你马屁拍的真顺,我看你是巴不得要嫁给师哥了吧!”
  “打死你个小豆子,一张癞皮嘴说不出个人话!”
  
  男人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后,隔着外衣摩挲着怀中沾有体温的锁,露出一个浅若海鸥点水的笑容,脚步走得更加轻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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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呦呵,林班主,可等着您了,这么多年没见,您老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刚出了站门口没多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就不知从哪迎了出来,一口的京片子。
  “王经理,什么时候您也开始做南方的生意了?怎么?难道丰泽园的场子散了?”
  “哎呦,这怎么话说的,京戏那也是打‘徽班进京’起才火的,老祖宗传下来的精华还得是在咱皖赣江浙,这不,我就跟随您下江南了不是,只是这些年一直没寻着您老人家的仙踪,就逮这宜城先暂时安顿着。”男人一脸谦卑地给林班主点着了烟袋子,口齿伶俐得紧却是个矮胖子,从面孔、五官到身躯的四肢没有一样不是滚圆的。
  “你这手脚麻利的,这才混个几年就又开了个戏楼,听说从北平出来的时候还欠了一屁股债吧?”
  “哎呦,啧,您老是世外高人,我哪瞒得过您啊,关键是您走了以后丰泽园的生意大不如前,谁不知道您这三庆班的嫡传弟子带出来的徒弟都是个顶个儿的角儿啊!老百姓就听您的戏,我这做生意的也没办法不是……”
  “得得得,别拍我的马屁,这几年梨香园可是声名在外,我在深山老林里都落不得耳根子清静,是傍着大财主了吧?”
  “不不不……生意伙伴生意伙伴,就是这回请您唱堂会的鹿老爷,人家家大业大,漕运铁路丝绸工厂,哪块没掺乎掺乎?只当是鹿家大少爷自小喜欢听戏,才拨了点零头投资给我。不过要说这戏班子,还得是您老徽班三庆班,外面的闲云野鹤怕是都污了国粹的名声。”
  
真是个快嘴子,按这嘴皮子不知要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少年,明明就是纯粹的利益关系,却能被他说得全挂身在艺术两个字上,哪边的人都不得罪,捧得师傅满脸欢喜,叭叭抽着烟袋。自己在一旁看着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猜想着自己投身于三庆班之前所不知道的往事,还没回过神,就被男人惊讶地拜会上了。
  
“这位莫不是近两年来大红大紫的‘张老板’?哎呦,可见着真人了,您那王宝钏的扮相可真绝了,活脱脱的宝钏再世。”
  “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叫什么张老板,王胖子你再这么说他,他就该飘了。”林班主抄起烟杆子朝艺兴的头上就是一下。
“是啊,王经理,我这才演了几出,离‘老板’还差得远,您就叫我艺兴,张艺兴。”
“成嘞,艺兴兄弟,林班主调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场子准备准备吧,鹿少爷也是今儿个回,没准还是一趟的火车呢,来,这边这边…………”



“娘,好累哦。”世勋一脸的不耐烦,出了站子口就把行李递到下人的手里。
“不就才一个时辰的火车,有什么好辛苦的,你啊,上了几年的警校也不顶用,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女人嘴里嗔怪着,却是一脸宠溺地拉过世勋细瘦的身子靠在自己的怀里,抚弄着他因为拥挤而弄乱的头发。
“娘,蓉姨,你们不用亲自来的,叫下人来不就成了。”
“叫你自己回去,娘怎么放心。”显然鹿晗并不同世勋一样接受母亲把自己当小孩子一般看待的举动,轻微侧过头便躲开想要扶上额头的温柔,再握住那戴着上等玉镯即使四十不惑还嫩滑的手来避免母亲的尴尬。
“有车子接送又不是我们自己走回去,毕个业而已,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吧?”
“哎,鹿晗,这么说就不对了,警校原本是要调你去北平的,那边自由运动多报酬又少,你知道你能被分配回宜城的警署你父亲也是小费了番功夫,为了你这次回来,家里还请了最好的戏班子唱堂会,这种待遇,我们家对世勋都没有哦!”
“那是因为我不喜欢听戏好不好。”世勋别扭地要挣脱蓉姨的怀抱,像个小孩子被摇晃三两下就又哄住。
“好了,我们走吧,你爹在家里等的都要发慌了。”
  鹿晗没有搭话,低着头走向家里的老爷车停靠的方向。
  这天阳光很足,照射着黑色车身发光的表面,像有个反射面直射进鹿晗不断下沉的心。
  
  又是这样。
  努力了四年就是为了能够以最好的成绩毕业被分配到最需要自己的地方。
  南方的江山太妖媚,腐蚀了我的热血。
  以为终于能得偿所愿,还特意世勋说了要珍重的话。
  明明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却永远不敢脱口而出那个不字。总是按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这样的机会是别人怎么争取也争取不来的肥差,可以在父母跟前尽孝,工作清闲却收获丰富,鹿晗你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落得今世这般逍遥。
  “可是………………”巨大的落差撞击着内心,鹿晗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哥,你自己嘀咕什么呢?不是发烧了吧?”世勋不明就里地凑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没有啊,快走吧,鹿叔叔安排的戏班子还等着你呢。”眼前的男孩,弯着月牙眼,一副有好戏看的表情,即使对京剧毫无兴趣,却还是努力让突然安静下来的他高兴起来。“可是你最喜欢的那折大登殿。”
对啊,我还有戏。即使知道那只不过是仅能治愈一时的良方,鹿晗的眼中还是亮起了光。
对,先听戏去,以后的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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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8 01:21:07 |只看该作者
三庆班一班人马下了车走了很久,鹿家偌大的家宅,有个花园已不算什么,在花园中央搭建的自家戏台却是江南人家头一遭。可见主人的财势和对戏曲的热爱,戏台设计精巧绝伦,四个耸起的檐上雕着貔貅,器宇轩昂,意寓驱邪招财,红色的柱子上点着金漆,横梁上是名家的山水,富贵中还带着丝雅气。一路上经过的各式新派洋楼已不多说,单讲这戏台就称得上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了,怕是和师傅口中雍?和?宫的戏台也能较上三分。
  “妈哎,这…………这鹿家也太有钱了吧。”
  “呵,你个小豆子吃过什么见过什么,今天可让你开了眼了吧。”
  “喝,还说我呢,你那张着大嘴的样子别以为我没看到。”
  “你讨打!”
  “别闹了,扰了人家的清净。”艺兴见和王经理走在前面的师傅不耐烦地侧过头来看了一眼连忙冲着身后的师弟师妹们说道。
  “都是你惹的祸。”
  “明明是你”小辈们还不懂得人情世故的道理,吵嘴打闹和平常一般,只当唱戏是把练了几年的苦功露脸于人前的大好机会,却不知再名的角儿也就是个戏子的道理。艺兴看着躲在后面小声吵闹的男孩女孩,无奈地摇头笑笑。
  
  穿过戏台后的窄门,是条下坡的长廊。下面是一排清代风格的建筑,是专门供戏班化妆准备的休息室。
  “就是这了。”引路下人的脚步在最中间的那间门口停住。
  “那……林班主,我就先去招呼鹿老爷了,您这赶紧收拾着,一会快开始我再过来叫您。”
  “劳烦王经理照顾。”
  “得了您嘞!”
  
  “大家先换衣服,小凤仙,麻利的给你师哥们和小豆子上妆。”
  “是………………”辫子长的垂到屁股的小姑娘干脆利落地打开一路挑过来的几个箱子,把戏服帽子一一分类放好,又从自己提着的小箱子里端出几碟胭脂彩墨依次摆好。
  桀骜的少年换上一身红色蟒袍,还腾着彩绣织成的凤,金黄色的流苏从肩部垂下。原本就白皙的面庞拍上嫩肉色的底色更显娇贵,玫瑰色的腮红从颧骨两侧延伸到眼窝,一双剑眉被划成柳叶的形状,小姑娘妙笔一勾,一双凤眼似画出了魂,眼含笑意欲拒还迎不卑不亢,正是大登殿上王宝钏的姿态。
  “小凤仙,你这一手活儿真绝了。”尽管相处了十几年,可每当艺兴换好衣上好妆走出内堂的时候,大家还是禁不住一阵感叹。明明上了妆后当真同女娇娥般的妩媚,可平日里还是尽显一副优雅男子的俊朗之态。
   所以说,人生如戏,而戏非人生。
  
  “快找找,快找找,去哪了真是的,你个死丫头不好好看着它乱跑,牡丹出了事你担待得起么!那可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
  隐约听见长廊外传来唾骂声,准备戴冠的艺兴放下手臂将有些分量缀满珠子的凤冠托在手心,走在门口向外望去却被师傅一声喝住。
  “去哪?准备你的戏,莫去管别人家的闲事!这一出你是许久未唱过了,先给我常来听听,免得一会上台丢尽三庆班的颜面。”
  “是………………”
  
  “林班主,上台啦!”没过多久,王经理甩着全身的肥肉跑了过来,呼哧带喘的满脸大汗。
  单皮鼓一响,艺兴就像被王宝钏附上了身,五步七步袅袅上台,挥袖转手,莞尔一笑。台下可谓是座无虚席,想来应是鹿家请来的宾客。转身的空当,艺兴朝台下瞅去,却发现几位年长的男女对称坐在最前排,可最当中的位子却是空着,不免觉得奇怪。
  得知三庆班受邀到宜城唱堂会的东家是姓鹿的人家,就猜想会不会是那个儿时和自己曾有过“一船之缘”的男孩。一步步走来,老天爷似猜透了自己的心事,就真的走到鹿家的戏台上。已经记不得大体的模样,而每每想起眼前都会浮现出那双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的眸子和曲调凌乱的武家坡选段。人大十八变,心里好奇那双眼经过十二年的洗礼还会不会和当初那样通透,找了一圈,目光却无处落脚。
  怎么回事?这不是为他准备的宴会么?
  顾不得上许多,艺兴抻开喉咙婉声唱道,合着曲调透着一股子凌厉。
  
  王宝钏低头用目看,
  代战女打扮似天仙。
  怪不得儿夫他不回转,
  被她痴恋一十八年。
  宝钏若是男儿汉,
  我也到她国住几年。
  我本当不把礼来见,
  她道我王氏宝钏礼不端,
  走向前来用手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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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8 01:22:53 |只看该作者
一声突兀的叫好声从戏台正对的假山后传来,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头黑发如墨的男子,状如桃花的一双眼像明亮的星子般闪着光,前额的碎发遮着额头搭在睫毛上。一袭白袍在阳光下衬得清莹,像从天上的圣城来的最为尊贵的公子。艺兴自认也算满腹诗书,却搜寻不到任何一句话来形容眼前的人。他看着台上的自己傻呵呵地笑着,拍着手,上下睫毛都快要碰到一起,不染世俗,不沾凡尘,即使多年过去,还是儿时的那般清澈。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那样,就不用因为想到他会和凡人一样生老病死而暗自心痛。  
随着代战公主的搀扶,宝钏缓缓起身,台下的男子已坐到当中的位置,仰着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直到一曲唱罢。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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