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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钟仁出现在太后殿，身后是抱着铜轮太子的庆洙。
孩子已有三个月大，白白嫩嫩的脸蛋，小手一只揪着庆洙的前襟另一只塞进嘴里，乌溜溜的眼睛左看右看不哭也不闹。
太后甫一见到太子，脸上登时露出罕见的慈爱笑容，刚从座上起身向着孩子伸出手去，便被面无表情的钟仁硬生生挡在中间。
“母后，您之前和朕的约定，也到了该兑现的时候了罢。”
息道太后面色陡然变硬，缓缓坐了回去恢复冷漠优雅的姿态，口气是一成不变的疏离讥讽——
“也不知长大后能否有那个资质承担大业，生下来就立了太子，陛下也够心急的。”
钟仁眼睛眨也不眨，只是淡淡地回道：“子嗣多了日后也只是落个手足相残的下场，朕原本就只打算要这一个孩子。”
“倒是个苦命孩子，”息道太后冷哼一声，“看来不过是被他父王当做用来驱逐他祖母下台的工具。”
“不敢当，”钟仁恭恭敬敬低下头，语气却是如出一辙的嘲讽，“为了把朕推上这个位子，之前那些年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利用伤害了多少亲人，儿子又怎敢与您相较高下。”
太后被激得怒目圆睁，末了却也只是满脸疲惫：“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您都是为了我，王兄也是这样对我说的，”钟仁沉声说道，瞳孔幽黑深不见底，“可他在临走之前还是只会担心我将来会不快乐。您呢？这么多年，只知道您自己心中认定的目标就是对我好，却可曾有一点点考虑过我的感受，关心过我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不否认您的努力，但也实在无法对您所做的一切心怀感激。”
对面的女人一言不发，风韵犹存的身形缓缓矮下去，愈现苍老之态。
“...据说，是为了磨练我的心性，早早便掐断了母子情分，搭上父亲和王兄两条人命，搬倒自己的手足却间接害死了最敬重的父亲，您自己心里好过吗？如今我被禁锢在这个位子上终日疲惫不堪毫无自由，这就是您想看到的？所有人都当我只是一架维持神国运作的工具，天下之大，只有他...只有在那个人身边，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还要被您时不时抓来当做把柄，也就莫怪我急着带太子来提醒您隐退了。”
平日极少不间断地说出这么多话，压抑在心中多年的委屈怨恨终于得以释放。钟仁抿上嘴唇胸口微微起伏，愤懑倾泻而出后却感觉不到丝毫快意，徒留一腔够不着边际的空虚。
息道太后沉默地闭上眼，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裙裾上华美绚丽的彩凤在冰冷死寂的空气和忽明忽暗的灯火映衬下，诡异地呈现出垂死挣扎气数将尽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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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3 10:45: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