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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嘉恒几日心里一直觉得惶惶不安,不知是否因为那个诡异不祥的梦魇,人也看着憔悴下来,让李老爷和夫人好一阵担心。可李嘉恒依然天天去各个铺子里查看,或是账本或是作坊,半刻也不愿闲下。
李嘉恒怕自己一停下来,就会止不住那瘟疫一般无法抗拒的思念和害怕。
都暻秀病了,病得很厉害,连自己去看望也不见了。李嘉恒问张加帅详情,却不料得来对此问题的沉默。张加帅只是在送客时小声说:“我要带阿秀离开林家了,等阿秀病一好,我们就走……再不会回来大理。”李嘉恒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街坊邻里间传的流言自己听了不少,自己又和他们是老友,怎能猜不出事情的原委?
怔愣间从林家出来,李嘉恒失神地走在大街上。张加帅喜欢他弟弟都暻秀,都暻秀也只依赖张加帅,这点李嘉恒和吴天晓都看得出来。而林二少爷对都暻秀的喜爱,似乎超大家的料想了,二十七岁仍不娶妻,而且这么些年对都暻秀也是百般依顺。
吴天晓,我等你回来,向世人宣告,我们相爱。
又一年除夕将至,李嘉恒和阿祥亲自在街边买了些年货,经过吴府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以往每年春节吴家都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常的,可自打吴天晓从军离开后,没想到连过个年都是沉寂。似乎好久不曾见吴家的长孙了,现在应该会说几句简单的呀语了吧。
李嘉恒咬咬牙,还是踏了进去。一进前院便撞见一个脸色凝重的下人,只是迟疑了一下却并未多想,拉住他问:“小哥,贵府世勋少爷在家么?”
下人只是将他带到厅堂便退下了。李嘉恒坐在红木椅上打量着整个厅堂,还是当初的模样,半点没变。不多时,吴世勋便冷这张脸出现在门口,李嘉恒看过去便愣了。
吴世勋要比半年多前更加瘦了,脸上也尽是憔悴之色,更重要的,是他左臂上挽的黑纱!李嘉恒突然心跳得异常厉害,最差的想法在脑海中萌生,让他禁不住浑身颤抖,连开口第一句都哆嗦不稳了,“世勋呐……”没有勇气问出心中的猜想,李嘉恒只是无助地死死盯着那晦暗的黑纱。
吴世勋当然发现了李嘉恒目光所及的地方,出声只有厌恶的口吻:“呵,什么风把嘉恒少爷吹来了,莫不是拜早年来了?若是如此,我看您还是请回吧,今年吴家不过年,谢绝会客!”
李嘉恒的眼皮抖了抖,睫毛在冬天冰冷的空气中打颤,“我,我就是想……想打听一下,你们有没有天晓的什么消息,他怎么样了……”
“他死了,死了快六个月了,我们前几天才收到信和遗物,正准备灵堂。这个答案满意了吗?”吴世勋原本冷硬的口气说到最后有些哽咽,红了的眼眶让原本装得那么坚不可摧的冷漠功亏一篑。
李嘉恒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定在座椅上无法动弹,任凭家仆阿祥怎样担忧的呼唤都叫不醒。死了,快六个月了……
李嘉恒浑浑噩噩了近半个月,终于在大年初一发了大病。平日的小瓶子似乎失去了作用,每日每日李府内都有郎中进进出出,人几次险些缓不过来。就这么折腾了一个多月,立春都过了,病情也总算不再反复,算是安定了些。
李嘉恒变得沉默寡言,几乎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每天在自家小院里晒晒太阳,坐在椅子上一呆便是一天。李老爷和夫人看着实在心焦,却奈何怎么也问不出原由来。夫人何氏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这问题就像是在对空气言语,连个回声都没有,问得急了,也只是换来嘉恒泛红的眼眶,而没有只言片语。
或许在他和吴天晓心中,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结局,但是这样的结局是再怎么在心里做好准备也无法承受的。李嘉恒看着园中被剪去了花儿的所谓花丛,因为自己的哮喘,家里种的花从来只会是没多少花粉气的,近来身体垮了之后,花更是被家仆绞得只剩枝叶。春天里,那本应花开的季节,因为自己变得极为脆弱的身体,而让它们失去了该有的美丽。
李嘉恒开始发疯似得怀念,怀念那年在林家后院的玫瑰花香,怀念那年吴天晓为自己摘的蓝色鸢尾。春雨落得突然,阿祥和另一个家仆手忙脚乱的劝自己回房。李嘉恒回了房,只是愣愣地坐在窗前的红木椅上,阿祥想上前关上窗,李嘉恒却再也不同意了,阿祥担忧地犹豫了半会儿,看着主子无助又倔强的模样,终究是没辙了。
雨落声悄,周围都是潮湿的气味。李嘉恒几年之前就已经知道,这场灭顶的爱,两人怎样都无法舍下,哪怕是火海刀山,哪怕继续下去剩下的只会是残骸,他们都没有回头。可是这样的虔诚依然感动不了上苍,上天不愿施舍给他们一个好结局。
李嘉恒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无奈叹息。
吴天晓和李嘉恒,由豪赌开始的羁绊,终究让他们成为了时光里的亡命赌徒,两人合股赌上了全部爱和信仰,却换不回想要的幸福相守。
1931年3月,已卧床一年的李嘉恒病重,成日在榻上昏迷不醒,已是进水不得,请了很多郎中来,都只是惋惜的摇头。
郎中的话个个带了悲悯:“给少爷准备后事吧,不行啦……”何氏哭倒在丈夫怀里,李老爷也是老泪纵横。
“冲喜吧,老爷,或许可以的啊……”夫人何氏抽泣地央求,李老爷无奈拂袖,“这,这是把人好好的姑娘往火坑里推啊!”
何氏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咱可以找个穷苦卖身的清白姑娘,冲喜实在不行我们养她一辈子,也算是积德啊……老爷,那是我们唯一的孩儿,但凡有半点可能,我们也不能放弃啊!”李老爷终于感觉到自己老了,变得那么不堪一击。沉痛地闭上双眼,低哑着嗓音道,“阿祥,你托人找个清白人家的姑娘,问问人家的意愿,冲喜吧……”
冲喜那天,李嘉恒奇迹般清醒过来。李老爷和夫人都惊喜地以为冲喜有了作用。婚堂前没有新郎,新娘头戴翡翠步摇,额前的流苏一动三摆。新娘还算俊秀,小家碧玉的模样,在堂前由人搀扶着,规规矩矩地在地上三叩九拜。
李嘉恒要阿祥把自己扶起来讨水喝,然后也不愿再躺下,说是躺了太久了,而后又打发阿祥去堂前看看。
李嘉恒靠着床头坐着,愣了好一会,颤抖地从枕头底下拿出吴天晓送的平安扣。翡翠的色泽似乎暗了些呢,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都没有好好摸摸它看看它。拇指轻轻拂过翡翠上简单的花纹,李嘉恒笑了,许久不曾开口的嗓子那么沙哑虚弱:“吴天晓,我说过的,你若回不来,我便娶亲,成真了呢……你说,新娘会不会比你还漂亮啊?我也没见过呢……我猜,她一定不如你好看……所以,所以我去找你时,不能生我气啊……”
一口心头血毫无征兆地吐了出来,喷在了玉上,被褥上,红艳如窗前枕套上的喜字。李嘉恒垂下头,无力地阖上了葡萄般的眼眸。吴天晓,我没有力气了,好困呢,来接我吧……
耳边阿祥着急地呐喊呼唤,似乎越来越弱,在听不到尘世半点喧嚣。李嘉恒仿佛回到了13岁那年林家后院,吴天晓看着自己笑得灿若千阳,“你是谁家的孩子,在这看花么?林家中的最好的就是玫瑰呢。”
李嘉恒愣愣地瞪着葡萄眼,似乎对吴天晓的话不解。吴天晓随手折了一朵娇艳的玫瑰,上前递在自己鼻下,吓得小嘉恒捂着鼻子连连后退。花粉是自己的大忌,但还是隐约闻到了玫瑰那淡淡的甜蜜香气,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小嘉恒掉头跑开了,没有看见吴天晓好气又好笑的表情,只还模糊听到他清爽好听的声音问张加帅:“这小孩儿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偷跑进来的吧”…………
我终于在你离开后才想起,我们之间,在十年之前便已开启了命运…………
………………………
坐拥妆台翡翠翘,琼花开尽玉魂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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