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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 谁的天下 【古风架空/江湖庙堂 all cp/长/HE】更新 第二十二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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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8 10:46:0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谙芯 于 2015-3-1 01:56 编辑

第十七章  隐忧


           贤王府听雨轩面朝东南,春日里的午后,阳光斜斜照进轩里,再有眼前的莲池游廊,竹丛蕉林,总是这王府里静心养性的好去处。只是此刻右手支着脑袋,靠着边栏喝茶晒太阳的白贤,望着池里抽芽的睡莲发呆。早些时候在宫里,总算是得意了一回,可是拂袖离去的赵十三,接下来会有什么对策,总是要地方的。而太妃那边,这回算是不情不愿被逼得做了如此抉择,眼下励贤失踪,旸萝又嫁与自己,太妃怕是也快坐不住了吧。

           “肃青。”

          “诶,主子。”

          “打发人去请郡主,说这几日要是得空,来府里说说话。”

          “诺。”

          毕竟最开始提议的是她,而各中的人事她到底清楚几分,不管问不问得出,接下来的婚事朝事,总还得跟她多商量着。


           忽的,扑棱棱,一只隼从天而降,落在边栏上,低头梳理梳理自己的翅膀,便跳两步到白贤跟前。

           见小棕来了,向着自己的爪子上还绑着个小皮筒。白贤眼睛一亮,总算有回音了,取了皮筒,抽出里面卷起来的薄娟展开,就见漂亮的行书密密麻麻。

            除了依旧的插科打诨,那个话唠宫主还是告诉了他,近日江湖上都风平浪静的没什么事儿,只是他家那个黑脸修罗竟然好端端捡了个人回来,还满身的伤。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菩萨了。还抱怨说,这段时间曼罂宫宫里宫外的大夫都请遍了,居然没有太大的起色,那修罗竟说亲自出门找大夫去了。之后,便没了音讯,他这个宫主真是不好当啊。


           看着这本来并不复杂的事,他竟满满写了这么多,三句话两句在诉苦,白贤感叹,这话多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啊。只是,跟他说这个,就只是想说说他家那个冷脸王转性做菩萨了,还是这事儿有蹊跷?连曼罂宫的巫医都治不好,这究竟是受了什么伤?怎么受伤的?

           想到这里,白贤不禁摇摇头。最近思前想后的确太多,钟大估计只是想跟自己唠个闲话,这些事,应该跟励贤失踪没什么联系。虽这么想,但直觉总觉得,这事在这个时间点发生,会不会有些巧合呢?


           正自出神,右手传来一阵刺痛。

           “嘶!!”这鸟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谁都啄。到底是魔宫宫主的,这么嚣张。白贤瞪了小棕一眼,而那隼一双黑豆般的眼睛看着他,甚是无辜。

           “肃青,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新鲜羊羔肉吧。饿成这样,别一会儿见人就啄。”

           “诺。主子,您的手…”

           “不打紧,没破皮,有点红而已,小棕,总还是知道点轻重的。”说着还摸摸小棕的头,这个信使,可得罪不得。

            肃青领命往外走,而小棕似乎也听懂了,竟也跟着肃青飞走吃肉去了。


            这鸟,成精了。白贤低头,看了看右手边的红肿,愣了。他突然记起午膳时俊绵哥同样红肿的手。那分明是烫伤,然而却不见他有触碰什么能烫成那样。而赵十三,他圣上最是注重礼仪,太妃宫中又为何要自己去温酒炉里拿酒,半个手掌都浸湿了却毫发无伤?

            “肃玄,吩咐厨房,温壶酒来。”

            “诺。”主子这是怎么了?之前还说要喝茶解解酒气来的。




            皇宫梨园,出了夕坤宫,也没坐御撵,一路走回宣承殿的赵圭贤,此时怒气已消了大半。看了满院子郁郁葱葱的梨花,心里无奈感慨,天家的钟情,总是能成了这家败了那家。先皇让金家起势,制衡韩家,如今自己保了徐家,想要分了金家。一朝一代,周而复始,不知何时才有个头。

            伸手端了手边的茶来喝,却发现以凉透。放了茶盏,吩咐福宝看茶,却瞅见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即便伸手浸了温酒的热水,也不会有什么事。希望这么个蹊跷处,这越来越精的二弟有所察觉吧。又想到俊绵那疼得煞白的脸色,圭贤不禁皱眉。先辈坐下孽,因着这孽起的势,一定要在朕手里解了。

            伸手扣了白玉的桌面两声,身侧落下一个身影。“你跑一趟,把火凤先生请回来吧。就说朕有事相商,跟俊绵的性命息息相关。”

           “诺。”只一个字,那身影复又隐于花丛间。




           夕阳西下,皇城东南张宅屋顶上,有三个人。一人一袭白衣,坐着赏景;一个一身淡灰长袍,立在屋檐边也在赏景。而两人身后几步开外,竟摆了张长桌,桌边一个十七八的少年正执笔作画,只是好似有什么难处,迟迟未能下笔。

           看着屋顶斜阳的世勋,再一次确定,张宅是个神奇的地方。看起来哪里都好,就是好得太完美了。自从来了这三进的院子,他便觉得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画里似的。先是这里的人,不管是丫头还是管家,面相都是极好的,每一个都好看得让人驻足。再是这里的景,就算只是花台游廊,也别致新颖,而那些个梅林跟不知名的花草看似生得自然,却是处处为景。


           而最最奇怪的,便是自己的身份。他已不记得自己来这里之前是谁了,好似喝了孟婆汤,一觉醒来,便是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第一眼见到的是个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生得也是极好看的的白衣人。后来知道,那是宅子主人的好友,他是客人。而自己不是下人,不是客人,更不是主人,但为何宅子里的所有人,又都习惯他的存在。

            起初每天都无所事事,但总有人来找自己看书煮茶,或是钓鱼斗棋。再后来,帮着宅子主人做些杂事,像个书童。直到有一天,那人提议让自己学易容,想着本来也无事,便答应了。之后便开始了每天学医制香,偶尔练练丹青吊吊嗓子的日子。有时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者要做些什么,只是觉得,日子这么一天天地过,是他冥冥中想要的,很好。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世勋呐,这样的美景,用丹青来描摹可是很需要本事的哦。”

            看了一眼跟自己同在屋顶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师傅,世勋无奈开口:“可是不能用朱砂,要怎么知道是黄昏还是新夜啊?”

            “诶,这就要看你的本事啦。这世上还没有画师这么画过呢。你做了我的徒弟,自然需要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本事咯。”

           望着眼前的景,是美极,可自己手下的画,却………。算了吧,自己学丹青还不出一个月,这师傅真的是,跟他学东西真的会靠谱么?


           “世勋~~~”随着这拖着尾音的叫法,世勋就觉得两边的脸颊被扯住,“笑一个嘛~~老皱眉,心事会多的。”

           哎……这位刚睁眼以为是仙人,现如今只会整人的鹿先生也是个不靠谱的主。得来无事逗不了师傅,就拿自己寻开心。而最开始他对自己做掐脸摸头,自己还会不好意思,觉得脸红。如今,只无奈翻个白眼,他这是又要幸灾乐祸了。


           “哎呀呀,看看,这屋顶画得真挺不错的,这回至少能看得出远近了。”不再扯自己的脸,倒着看了桌上的画,鹿晗一只手托着下巴捉摸着,叫世勋觉得,自己画的屋顶,还能是个藏宝图。


          “我说张神棍啊,你让小世勋单用墨画夕阳,会不会太强人所难啦?我看他盯着这画这景快半刻种了,还不知道怎么下笔。”

           听了这样的话,站在五步开外看着夕阳的张宅主人,相门张艺兴全然不为所动,就当世勋鹿晗说的都是耳旁风,已然陶醉在景色里了。直到太阳落山,天色也逐渐转青,艺兴终是递了一盏朱砂到世勋手边,道:“用你最快的速度,补完你手上的画吧。”

           见有了颜色,世勋眼前一亮,洗了笔沾了朱砂,刷刷几笔凭着脑海中还未彻底消失的映像,便添了上去,刹时整幅画便有了夕阳的味道。

           “嗯~~ 还不错。”艺兴看了突然生动起来的画,略一点头,接着道:“很多时候,像,并不是要一丝一毫都不差,而是要抓住神髓。就像这夕阳,你有了朱砂便有了,却并不在乎有几片云几只飞鸟,亦或者屋顶有多少。很多时候你记住的样子,便是所有人觉得应该是的样子,不一定,跟本来的样子分毫不差。”


            一席话,让世勋对眼前这幅屋顶与天空强烈对比的画有了新的认知。之前自己始终在追求着形似,总为画不像而伤神,甚至不想学丹青了。今儿这么一遭,到叫自己对丹青有了新的理解,下回从神形两处着手,就会好些了吧。心中豁然开朗,终是舒了眉,一脸欣喜的抬眼看向刚刚还被自己诽谤的师傅。而那人此时却已不在原地,正捉摸着怎么顺着梯子爬下屋顶去。

            世勋无奈,刚刚的宗师气质,哪儿去了?


            太阳既以落山,那春日里天气也就很快转凉。世勋便动手开始收文房四宝,等捉摸着要怎么拿着他们爬梯子时,一个白色身影晃过来,拿了他手里的东西就飘下去了。愣了一瞬,世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抿嘴笑了那么一下,就又恢复一张无表情的脸,去到屋顶边,顺梯子爬下房顶。

            落地回头,便见帮了忙的人正在听丫头回话,神情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有些严肃。世勋觉得稀奇便又多看了两眼,就见那人打发走了丫头,回头便看见自己正盯着他,脸上竟有一瞬像是想到到了什么,看他的眼神转为探究,继而又摇摇头,展颜一笑问道:“怎么了?不用谢,举手之劳。”一脸的温柔。


            这样的鹿晗,毫无意外地让对面张着嘴想回点什么话的世勋,脸红了,即使他自己大概未有意识到。看了一脸呆样又带了点羞涩的小孩,鹿晗心中一乐,闪身到他跟前摸摸头“晚安,好梦。”便再一闪就没影了。


            回到屋中,想想刚刚明显没有回神的少年,鹿晗嘴角的笑意就更明显了。转念刚刚丫头的回话,明儿还得入宫一趟,今晚上才差人送来懿旨,看来沁茗楼那日的事,是传到宫里头了。明日的对策,也无非是该说的说,该瞒的瞒。不过只要这宅子的日子照旧,很多事都值得在所不惜。




             夜幕降临,就在北城门快要关闭的时候,换了一身便装,做平民公子哥打扮的珉硕,牵了匹毫不起眼的红棕马,出城。到了官道,见以看不见城门了,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PS:啊啦啦啦啦~~~翻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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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15 13:20:46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谙芯 于 2015-4-25 05:11 编辑

第十八章   奉安堡


           要说这皇宫什么时候最漂亮,让人舍不得移不开目光,大概除了金珉硕,就是鹿晗知道了。此时的他再一次坐于屋顶,不过这回是夕坤宫的屋顶。太妃昨日找他进宫,他知道越低调越好,于是趁着东方刚鱼肚白,侍卫换班最为倦怠时,踩着屋顶进了宫。而此时,太妃还未起身,他便独自一人坐于屋顶看日出。

            层层的屋顶出去,在初升的阳光下褚色的宫墙,黑曜石的屋顶竟也蒙上了一层金光,顿觉庄重肃然。而皇宫又是整个皇城里最高的地方,如今坐于屋顶,看着这金光普照天下,倒真觉出那么点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之感。


            嘎吱一声,清晨里开门的声音叫人听得清清楚楚,鹿晗便知太妃已起身了。往屋檐边挪挪,便见院子里九儿领了丫头婆子端水进去伺候洗漱,于是轻飘飘飞下屋顶躲入那开得正胜的樱花丛中,他一身白倒也不打眼。


           等了伺候的人都出来,九儿到门口传早膳,便遥见樱花树上那一抹白,知是人来了,对了那人略施小礼,便进去回话了。


          没一会儿,西边一扇隔窗开了,鹿晗几不可闻地轻笑,在宫里,果然谨慎得紧。趁着院子里没人,一阵风过,飞花满天,那抹白色影子便也不见了。



           “先生来的好早,辛苦了。”太妃端坐桌边,正用早膳。见了白色身影从窗外飘进来,立在五步开外行礼。

           “太妃有急事传召,草民自当上心。这个时辰进宫,天刚亮反而比深夜难叫人发觉。”

           “难为先生如此细心。九儿,去吧珠子取来吧。”


            此时主屋里,只得九儿伺候太妃吃早点,再无旁人。


            太妃见鹿晗行了礼,便立在一侧,虽是带了面纱,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左瞧右瞅的,不免打趣道:“先生这是第一次来我夕坤宫么?怎么看起来像那些个头回进宫的,没个见识。”

            “白天来,还是头一遭。这夕坤宫好啊,哪里都是最好的,先皇对太妃,可为极是上心。”鹿晗倒也不拘礼,该说什么是什么。

            太妃听了这话,只微微一笑:“屋子里这些金碧辉煌的,有什么好。还不如那一院子樱花。”声音听来淡淡的,不知有几分真心。



             “鹿先生,便是这些了。”此时九儿回来将一方娟子摊开,里面几珠碧色滚圆便跃然眼前。

             鹿晗只一眼,便知道是当日灿烈掷出来的那几枚。心下了然,那日沁茗楼的事,经了贤王的口到太后这里了。

             “鹿先生好好瞧瞧,这是哪派江湖人士的用物?”

             鹿晗拾起一粒对了光瞧了瞧,再拨弄了下桌上的几粒,回道:“是奉安堡之物。这样不会伤人的暗器,江湖上只此一家。”轻巧的一句话,就让太妃皱眉。奉安堡是他韩家的势力,本朝开国时便御封了“天下第一堡”。有些事不是要疑心,而是一桩一件理出来都有关系,就算不往这上面想,也难呐。



             “九儿,去把那套霜缎蜀锦的宫装拿来。好久不见太后了,该去请安了。”

             “诺。”


             “鹿先生,有些事,你我都需要答案。不如,你与哀家,一同走一遭吧。”





              京城以北九百里,有座菘华山,山势面北凶险,长了满青松,而面南则缓,青山碧水,鸟语花香。两朝以前,这里便起了座奉安堡,与往西一百里以外的祁阳关一并,守住中原六州十四府的北方。

             清晨,淞华山上口号声齐天,是奉安堡八百门徒晨练的声音。奉安堡自建堡以来一向以宗族正派自居,代代有侠客名扬天下,又公开招收门徒,因此天下的人都知道如想学武,自然是奉安堡最好。如今这日日晨练的声音倒也勤勉,声势浩大。



             此时的山门口,一麻色布衣长袍的公子翻身下马,牵了马抬头望了青石的山门,上书崧华山三个大字,耳边隐隐传来的口号声,让起个大早赶路的人亦精神奕奕。

             “来着何人?”

             山门口迎出一青色劲袍弟子。

             “在下药谷金珉硕,特来探望师弟嘟景秀。”

             “原来是药谷师兄,失礼失礼。请随我入堡,待禀明堡主,金兄就能见到小神医了。”

             “那就有劳了。”



             奉安堡精穆堂,金珉硕喝着清茶,北方这个时节确实比京城要来的冷些,一口热茶,倒是相当暖心。

              此时屏风后转出一长身玉立,着墨青金线滚边劲装的年轻人,长眉入鬓,双眼如炬,整张脸如雕刻般,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奉茶的小徒弟见了,忙叫了声:“堡主。”


             金珉硕忙放了茶盏,起身抱拳行一礼,抬眼便见眼前颇有气势的年轻人回礼:“药谷金兄前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有失远迎。”

             “吴堡主多礼了,我不过近日闲来无事,而嘟师弟过年也未曾回过药谷,便想来看看。这一大早,奉安堡也够热闹的。”

             “一日之计在于晨,习武之人,自然要早起练功。只是….”

             吴堡主一顿,抬手叫奉茶的小徒弟退下,接着道:“金兄来得不巧,药谷小先生这几日不在堡中。”

             “不在?”金珉硕一惊,不要是回药谷了才好,这可得穿帮。“没听说他回药谷了啊。”

             “不是回药谷了。”

             就见吴亦凡,刚还严肃的脸色,带了些许忧虑,开口解释道:“说来惭愧,既然金兄是药谷的人,我自不必相瞒。小先生那日上山采药,到了晚间却不见人回来。原以为他是去了别处求药,但堡里的徒弟说有人等着用药的。即派人找了两日,仍是不见踪影,便知,是丢了。”

             “还望堡主告知,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十日之前的事了。不过,有小徒弟说小先生那日失踪,有外人在堡里打听小先生的住处。打扮虽是我奉安堡的袍子,脸却生。后来又有人报,洗了晾晒的练武袍子丢了一件,我们便推测小先生怕是被人掳去了。”



               吴亦凡的话刚末,门外便传来由远及近的呼声。

              “师兄!师兄!”听了这音色,珉硕便知要找的人到了。

              一股子劲风,就有人冲进了精穆堂,一色的青色,却是广袖舒衫,头发也是散在身后,只两鬓各有一股小辫绾了些头发拢于脑后。手里抓着封信,杏眼明眸,一脸明媚却带了焦急:“师兄,来了封信。说是暻秀在曼罂宫!”


              果然,这火凤先生的性子是带点莽撞的,压不住事。

              灿烈急吼吼把事讲完,才注意到精穆堂里还有别人。一脸做错事的懊恼,搔搔头,仔细看了坐于主位的吴亦凡是否有生气。

              “都是二当家了,怎么这冒失的性格还在啊?”

              “师兄,我到堂内才说的。不知道有外人在。”

               难道你问我在哪儿时,就没有人告诉你我在接待客人么?吴亦凡心中无奈。“没事。这位是药谷师兄金珉硕,他是来看小先生的。”


               灿烈侧身抱拳:“金兄来的正好,不想药谷以知此事,他日我奉安堡定当登门致歉,只是现下,还得先设法救出暻秀的好。”


               珉硕起身回礼,一派正直,脸上有担忧之色,“二当家不必多礼,药谷还不知此事。眼下,还是救人最要紧。”

               听了这声音,再抬眼看了面前的金珉硕,灿烈此时只觉冷汗都惊出来了。这不是皇上的暗卫还有谁?第一次见这人穿玄色以外的衣装,且气度与京城也大不相同,不再恭恭敬敬的了。刚刚心中为了暻秀的事担心,进门时也未太过注意,便没认出来。而此时正面打量,那人一双大眼带了点打趣看着自己,就知道是他没错了。



              “师弟,把信拿来我瞧瞧。”

              吴亦凡一句话,让灿烈回神。递了手中的信与堡主,心下却开始捉摸,他怎么来了?自己的身份难道已被皇上看穿?次次入京都做了万全的打扮,换了红衣,换了坐骑,还带了面具,竟还是被查出来了么?



              “这信里说,借小神医去几日,完了便将人送回来。这魔教右护法,人称黑面修罗。什么时候如此有礼数了?”将信折起收好,吴亦凡抬眼就见灿烈有些出神,以为他担心过了,便问道:“这封书信有假么?”

              听到师兄问话,灿烈立即回神,忙答道:“不管有没有假,这曼罂宫该是条线索。我问过了,清仲说那日问他的人虽没凶神恶煞,但却是脸色偏黑。他本以为是武人,难免风吹日晒,如今想来,才觉得,确实比常人偏暗了点。”

             “如果真是黑面修罗,他来奉安堡抓个药谷小神医做什么?难道,曼罂宫里有人病重或是受伤?只是,他自去药谷请仙姑便是,到我这里抓人又是何解?”


             “堡主,恕在下多嘴,我掌门可不是谁请,都请得动的。”


             听得珉硕开口,吴亦凡忙还礼,歉然道:“在下失言,望金兄恕罪。这事还得大家从长计议。金兄便先住下吧,且容我派人先打听打听,若确定小先生的确在曼罂宫,在下自当带人去讨个说法。”

              “那就有劳堡主了。”

              “灿烈,你带金兄去客房吧。我还有事处理。”

              “哦。金兄请。”

              灿烈恭谨做了请的资质,便领头出门带路。温和的面容转过身便愁云密布。眼前这个烫手山芋,要怎么甩掉呢?



             奉安堡得皇家御封已有两朝,且每朝的皇帝似乎都对他亲睐有加,以至于这普天下就算不过问江湖事的人,都略知一二。虽叫堡,但屋宇却错落有致地分散在崧华山南麓,间间幢幢都以石砌,再配以青色琉璃瓦,庄重且不失些许威仪,确有天下正派宗主之风。

              而此时领了珉硕行于其间的灿烈,见前后树木葱葱并无他人,心下打鼓,却知道话憋着总不会有好处,也不回头,问着身后的人:“金暗卫是怎么知道在下的身份的?”

              珉硕也不隐瞒:“先生自头一回进宫起,也快有七年了。皇上想查,总是能查到的。”

             “只是药谷连江湖事都不大管,却为何要委身于权贵?!”

            见人质问开了,珉硕挑眉反问: “先生竟也不怀疑我的身份么?”

              听了这话,灿烈就惊得一回头。

             见他这样,珉硕失笑:“我的确是药谷出身。但在宫里当差却并非师命,是我自己的事。”

              “怪不得你会有天涯散的解药。我还当皇家又不知用什么手段得来的呢。”

              “先生对皇家的态度,我无话可说。只是皇上这回让我来请您回去,是出自真心。”

              “真心?!哈哈哈~~ 这可是最好笑的笑话。再好的人,从那皇宫里出来,终究会变成一个性子。”话到后来,竟带出了丝丝失望。


              他说他的,珉硕只管自己的差事:“皇上说了,这回请先生回去,跟金公子的性命息息相关,还望先生无论如何走这一趟。”

              果不其然,做点什么事总是夹枪带棒的,总要拿了人的七寸,让人不得不低头。“我能有什么说的?他就只差下旨了,却知道我不吃那一套,便只会以人命要挟。不过,暻秀的事,你就不过问了?”

             “我是药谷的人没错,但也好些年没回去了。这样的江湖纷争与我无关,我只当好我的差。”

             “那是你的师弟!”

             “你们也是,曼罂宫有那么邪乎么?人家能来信,自然暻秀性命无碍,说不定只是被请去看病呢?再说了,要搞清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有你奉安堡查,或许再加上药谷,也不多你我两人的事。”

             见前面的人也不回话,知道他嘴里犟,心下该明白的都明白,也就不再多话了。


              “前面就是客舍竹馆了,在下先行告辞。”灿烈伸手一指只露了一角的屋舍,便转身离去。

              “诶!我打算后日回京,要再晚,也不会在这里呆过五日。还望先生心中有数!”


              那人也不回话,只疾步离去,一抹青色,没一会儿便消失在那满眼绿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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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谙芯 于 2015-2-17 11:21 编辑

番外三  守岁


          说来奇怪,年三十下了一天的雪,到了傍晚却是放晴了。而此时站在宣承殿门口的白贤,提了食盒,仰脸看着漫天的繁星,刚刚的困意,被屋外的冷意除去了大半。身上是暖的,因此这夜晚就尤显得透亮清明,让心情格外得舒畅。

          殿里父皇母妃还有三弟在一块儿守岁,不过二更天已过多时,现下都有些打着盹儿。自己便偷偷地溜了出来,拿了早前吩咐准备的食盒,自己打了灯笼,跟方公公知会了一声,便寻人去了。

         没几步,便跨进了偏殿。院子里那日见的草药已收去了大半,见东屋里的灯还未熄,心头就松了口气。还好没睡,几步过去,跨上台阶,就拍门。

         拍完了,却想起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正想着说什么好,里面一把有些低沉的声音就问了:“谁啊?”听得出满满的困意。

         “我,白贤。额,睡了么?”

         

         吱嘎,门开了。眼前的人仍就一身红衣,只是表情有些迷糊,大概是夜深了,想守岁,但困得紧。

        “世子怎么来了?”

        “你师父不在么?”白贤从不客气,抬腿就进了门。眼睛扫了一圈,见屋里只他一人,接着道:“一个人过年多不好,我来陪你守岁。”说着还将提着的食盒拧起来晃晃。

         刚从睡意里起来开门的灿烈,脑子还没清醒,看了眼前开心讨赏的人,只觉得这提议好似不妥,问道:“世子无需陪皇上跟霜妃么?”

         “年年都一起过的,不差这一年。再说还有三弟。我自己出来不碍事。况且,你一个人啊。”

          灿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身把门关了。在这宫里,居然还有人记得来陪自己过年,真的很意外。心下对这个有些顽劣的世子,生出不少好感。见他站在屋子里,接下来要干啥,却实在不知道。


          “快,多穿件外衫。我们换个地方。”

         “啊?”白贤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又让灿烈有些摸不着头脑。

         “带你去看看这皇宫里别的好地方。”

          不是说要守岁的么?“世子,这大半夜的,还是不用了吧。”

          “我都来陪你过年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么?快点!”

          竟是有些命令的口气。虽莫名其妙,但也拗不过眼前的人,想想自己在屋里呆着说不定就睡着了,倒不如出去走走。想通了这茬,灿烈倒也不推脱了,又罩了件夹袄便跟白贤一起出门了。


   

           今儿是大年三十儿,侍卫太监们,总会有想着偷点懒的。此时的宫道上,两个人,一红一白,白的提着灯笼,红的提着个食盒,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世子近日身体可大好了?”

          “不过是冷水里冻了一回,早好了。诶,你叫什么名字啊?上次说,过不了多久就出宫,怎么拖到了过年?”

          见世子开口问话,灿烈虽不想说姓名,倒也没什么法子能绕过去,只能老实说:“草民朴灿烈,火山灿,列水烈。师傅还有事未忙完,所以,就还没出宫。”

          “哦。朴、灿、烈。”说着看了身旁一身红衣的人:“这名字跟衣服挺搭,灿烂热烈。我叫赵白贤。”


          没想过皇室能有人这么自爆姓名的,灿烈下意识半曲了身子跟白贤道:“世子实在无需告诉在下姓名的。”

          白贤倒是颇为豪爽:“交朋友咯,你们江湖人,不都这样么?”

          “也是。”

          既然他不拘着礼,说得也诚心,灿烈也就坦然了。都还是十几岁的年纪,交心也不过瞬间的事。对了眼前的人,漏了笑,一改往日的看法,这重重宫闱里也是有,值得相交的人呢。



          拐进夕坤宫的时候,入眼一院子的银装素裹,他还道进了御花园。却听着白贤道:“这里是母妃的夕坤宫,我们去西暖阁吧。”说着打着灯笼前面领路,往眼前的林子里钻,“俊绵表哥病着,两个月了,都不见好。总闷在屋子里,大过年的,也是一个人。我们一起好好守个岁。”


          听到这个名字,灿烈便是一愣,停了脚步。

          前面的白贤,并未发现,没几步到了西暖阁门口,“到了。”一回头,身后却没了那红色的身影。一愣,跟丢了?便打了灯笼往回找。

          灿烈杵在原地,看前面的人并未发现自己未跟上。便想转身回自己的屋子,却发现手上还提着食盒,便踌躇是不是至少把吃的留下。刚想放地上,却又想冰天雪地的,吃食冻冷了也不好。

         正自左右不定,前方的脚步声便又回来了:“灿烈?灿烈?”随着呼声,那个白影复又打着灯笼出现。

         眼前的画面,忽让灿烈想起了小时候,有个人,也是一身白衣,在冬日里寻回雪地里被抛弃的自己。

那人走到眼前,“怎么了?”啊,这个人比自己矮呢。“这里的樱树挺密的,就几步路而已,却容易跟丢。”话完了,自己的右手便被人牵起,“这回可要跟紧了。”这只手也小许多,却一样温暖。跟了走了两步。这回不需要抬头,就能看清眼前打着灯笼,牵自己领路的人了。没来由的,这个人,让人安心。


           等到了西暖阁门口,白贤都推门进去了,灿烈回神才想起来,有人他不想见。

          “表哥,我跟灿烈来陪你守岁了。”

          一句话,灿烈再想走,也不大可能了。只有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只抱拳,不开口,心下还抱着万幸,之前都戴了面具,他应该识不得吧。

          看了白贤身后进来一身红衣的少年,俊绵就轻微地皱眉。而那人又只抱拳行礼,却不说话,看得出是江湖人没错。只是…“灿烈?”

          白贤也不知道灿烈怎么就突然哑了,虽有些奇怪,倒也觉得无大碍:“这是我表哥,金俊绵。就是那日跟我一起摔进湖里的人。你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想不到我还搭了他一世的性命给个陌生人。

          想到这里,灿烈看向俊绵的眼神就有收不住的愧疚以及怜悯。


          坐在床上的俊绵看了灿烈,这幅表情,也就了然了。原来你火凤先生叫朴灿烈啊,没想到,看起来只有十七八而已。

          “对啊,金某还要多谢朴兄救命之恩。当日我醒了,都没人跟我说是谁救了我,我还道是侍卫而已。白贤,还真要多谢你带了他来跟我认识。”

          听俊绵这么说,灿烈有些意外。见他话末了,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就知道他替他瞒过去了,便微微一抱拳,算是谢过。再提了食盒放到桌上,从里往外拿点心吃食,都是些柿饼啊,杏仁糕啊,芝麻糕啊,还有各式年糕,并一碟长生果。都是些守岁吃的吉祥点心。


          “白贤,怪我不好。年糕有些都凉了,怎么办啊?”

         听了灿烈这样的话,白贤笑了,这人还真是有点呆样,只要放松了警惕,就完全是另一个人。而俊绵可就有些傻了,那个火凤先生,里子里是这样的人么?面具下的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睛,真的是这个人?!

         “新竹,把娘高拿去小厨房热热,酒也温上。在多端两个炭盆来,总不能让表哥就这么一直窝在床上。”言毕看向灿烈,眼神里有询问。

         灿烈也没想到,他看懂了,开口道:“没事,多两个炭盆还成,就是摆门口跟窗下。俊绵的身子,这样还是受得住的,酒我看了,是米酒而已,也没事。”

          “看吧,我就说带了大夫来就是好。表哥也能安心一起好好守岁啦。”白贤此时一脸的得意;而俊绵便是欣慰,难得他也能做事这么周全;而灿烈,则心里没来由一丝凉,我是来看病的啊。

          白贤自是不知道两个人的心思,忙扶了俊绵下床,又是递暖炉又是加斗篷的,惹得俊绵说他:“你这是要热死我?屋里还穿斗篷,你都添了炭盆了。不碍事。”

          白贤又是一脸无辜紧张地看回灿烈。灿烈见了,点点头:“无碍,无需斗篷。”

         

          见灿烈还杵在桌边,有些走神。白贤一边收着拿出来的斗篷,一边对着灿烈道:“灿烈,你坐吧。别站着了。坐下我们一起说说话,你给我讲讲你们江湖人都是怎么守岁的啊?”

          被这么一问,灿烈也就抛开那么一点点失落。有人一起守岁已经很好了,为那么点事有触动倒也太不洒脱了。随即一个灿烂笑容,便开始手舞足蹈地讲他往日里在奉安堡,是怎么过年的。

          三个少年人,身份背景悬殊,到也能在岁末守着一张桌子,聊得开心。



          三更一到,外间礼炮三声,白贤就知道过年了。炮声一停,就合掌许了个愿。之后便拉了灿烈起身跟俊绵道了声恭贺新年,就拉了人往外走。

          俊绵知道白贤是坐不住的,年年等过了三更,总要出门放爆竹。他那么找急忙慌的,也不拦着,有着他去。幸得今年有人陪了。叫了人来收了吃食,自己也就歇下了。

     

          被白贤拉出来的灿烈,有些莫名。他这么急冲冲的干啥呢?没一会儿便到了夕坤宫别院。由了白贤爱玩儿,他的院子中间便是快平整的空地,此时早有丫头太监摆了鞭炮,等着主子回来。见人进来,忙递了火舌子过来。

          白贤接了,却顺手给了旁边的人,“今年这头一个,给你。你去点那鞭炮,放了才算是过好年。噼里啪啦把不好的事情都吓走,新的一年就好过了。”

         “谁跟你说的?”

         “母妃啊,我年年都点火的,今年让你。”

          虽然这个说法是第一次听说,而对方又是好意,但点个爆竹也不算是天下一等一的开心事吧。见了白贤,爷我牺牲有点大的表情,灿烈有些无语,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去院子中间点了火。


          鞭炮有没有这驱邪的用处,白贤是不知道的,刚才不过信口胡扯。自小最喜欢过年放爆竹,点火那一下也是最刺激最好玩儿的,尤其是这鞭炮。既然这个人今天看似不是很开心,这一等一的好玩儿事,自然要给他啦。


          灿烈点了火便退到白贤身边,几瞬,眼前便噼里啪啦地爆开来,声音在这深夜里还真不小。捂了耳朵,看眼前炸得欢快,这段时间在宫里的憋闷劲儿倒真的去了不少。转头看了旁边的人耶捂了耳朵,笑得一脸开心,他竟突然觉得,这年过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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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16 13:57:32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谙芯 于 2016-3-16 04:21 编辑

第十九章 紫色纹身


          当京城的梨花渐渐凋零的时候,曼罂宫后山的罂粟正稀稀落落地开花。一望无际的花田里却有株樱树,此时树上正坐着个人,斜倚在树干与树杈间,望了正爬出云层的太阳发呆。那人一袭釉青衣衫,广袖长袍,外间似乎还罩了层同色的轻纱。衣摆垂在半空,随了清晨的微风,徐徐摆动。而那纱幔间还有红色的发丝一起随风舞动。那人的头发真是长,即便他坐着,那一泻而下青丝估计有他人那么高,只是最后那一尺却是火红。


          熬了一宿的金钟大远远望见那粉白中一抹出尘釉青,便提了一口气,脚下踏着花海朝那身影飞去。

到了树下,抬头看了仍望着以然跳出云层的太阳发呆之人,却未开口,这样的神情他舍不得打扰。

         而那人却先开了口:“一大清早的,你跟为师一样无所事事么?”声音慵懒却意外清冷,问了问题却感觉并不在乎答案。

        “那孩子总算是有起色了。药谷的小神医果真厉害。只是,拆了许多外伤绷带,却发现他左肩外侧有一紫色的鹿头纹身,未曾在包扎时见过。”

         “紫色的鹿头纹身?跟为师这个很像?”随着问话,树上的人终是转头看向树下的人。就见那是张雌雄莫辩的脸,右眼尾下方纹着朵寸许大妖异绽放的红色曼陀罗。看过来的眼睛如一汪湖水,淡漠里带了些许疑问。

          “虽是颜色不同,但怎么看徒儿都觉得是类似的。”

           “走吧,去瞧瞧那孩子。”语未闭,那人已如一抹青烟般飘向曼罂宫,轻功之高,让人觉得他不是人,而是魂。

           金钟大赶紧追过去,师傅他老人家那武林至尊的功夫,外加过分随意的性子,他要急着见人,待会儿若是找不着房间,怕是要出大事。


          而对话的主角,此时正靠坐在床上,看着屋子里又吵起来的人有些头疼。你说这大清早的,天刚亮也没多久,他是病人,睡眠什么的不重要么?亏得其中一个还是神医。

          “我说你,大清早来这里碍手碍脚的干嘛?!没睡醒你就去接着睡!不要在这里帮倒忙。子韬的药还好我之前尝了口,要不然都不知道你居然放错了一味!你让我来是治病的,不是下毒的!”

说话的人,一身书生浅灰袍子,戴顶书生帽,脚步不停地在屋里屋外地走,大概是忙着重新煎药,而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时不时地狠狠瞪跟在他身后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虽高了那书生快一个头,却耷拉着脑袋跟着眼前的人屋里屋外的走,认真地挨骂,嘴里却仍不住嘀咕:“我有不是故意的,你写的方子,就一味看岔了而已。大清早的困啊~~”

          “都说了你困就不!要!起!来!抓药是能出错的么!!!”那书生被气得咬牙切齿,停了脚步回头,伸出食指,指了眼前人的鼻子,眼睛瞪得老圆:“看你那副没睡醒的样子!给我回去睡!觉!在这里当小尾巴这的很!烦!你要再不走,我让你一辈子都走不动道,你信不信!!”


           嘟景秀是真的快被眼前的人气死了,作为大夫最恨的就是有人拿他开的方子乱来,太没有良心了!

他正想着这呆样总该是被骂走了吧,一阵风过,眼前便多了一釉色身影,一手耷了黑衣人的肩膀将人搂住,一张美颜就在眼前放大,“诶呀,谁这么一大早火气这么重,指着我家钟熊的鼻子骂?我养他那么大,可没这么骂过他。你个小豆丁,谁啊?”

            看了眼前突然出现的戏谑脸孔,嘟景秀就觉此人是少有的绝色,又瞧见他右眼尾的那朵红色曼陀罗,刚刚还是气炸了的神情立马转换为惊吓,倒吸一口凉气,退后几步指着那人,有些激动,却没了下文。

见眼前的人哑巴了,还一副受惊的样子,那绝色男子便觉有趣,眯眼一笑,撤了搂着金钟仁的手,双手背于身后,想着嘟景秀缓步逼近:“怎么啦?你认识我是谁啊?吓成这样。这朵花儿不好看么?这可是天上天下仅此一件的东西,也只有我这张脸能配得上。不是么?”

          那人向前走一步,嘟景秀就往后退一步,尽管那人和颜悦色,像是讲道理,但听来的确有点不知所谓。可对着这样一位大美人,这位药谷小神医的反应就是见了洪水猛兽,平常见个死人都不至于能吓成这样。


          眼看着,嘟景秀快没什么退路了,金钟仁终是醒神了,几步到两人之间,将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人护到身后,对了眼前的人开口:“这是药谷的小神医,我请来的。师傅,你怎么出关了?这大清早的,你就无聊啦?”

          “你个小没良心的!”说着对着钟仁脑仁就是一烧栗,“居然在师傅面前护着外人。说,你俩在师傅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奸情?!”

         果然,武林至尊的功夫,翩然出尘的气质,却是实在无法直视的性格。他的师傅只要稍微认识他一点点的人,都无法把“魔头”这样的称号用在他身上。可惜啊,外人见着他的反应都跟嘟景秀此时的样子八九不离十,能跑的早跑了。


           一句问话,让钟仁颇为尴尬,师傅就算闭关精进了武功,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轻咳一声,正欲换个话题岔开。就听到另一个微暖的声音响起:“师傅,你不是要看那孩子么?堵着钟熊做什么?”接着一抹暗红的影子就闪了进来。

           见钟大到了,钟仁自是松了口气。还是哥哥制得住这性格古怪的师傅。

           那美人又瞅了瞅躲在钟仁背后的人,露出来的一双眼睛还满是震惊,还想再逗。可钟大说的对,有正事要办,眼前这小豆丁又不会跑,还有的是时间。便转头看了钟大:“人呢?在哪间屋子?带路。”

感情不是找对了地方,而是遇到了钟熊要逗人啊?钟大无奈,伸手指了指他师傅身后的屋子,意思是,就这里面呢。

           看了徒弟的指示,那人一脸恍然大悟,转身就往屋里去了,嘴里还嘀咕:“嗯~~这回挺好找的。”

           亏得自己怕他像上回那样把自个儿丢花园里,先去那边找了一圈,却没想到他这回倒找对了地方,怎料仍是误打误撞。对于认路这件事,他师傅,是期待不上了。

           靠坐在床上的黄子韬即便有点犯困,但无外头那么大的热闹,他是不可能再睡过去的。闭着眼祈祷今日那小神医跟左护法能早点结束斗嘴,就感觉一阵微风过,自己的左边衣袖就在被人往上撩。惊得睁眼,就见床边一人正专心地对付他的袖子,一脸的认真。赶紧收手,整个人往床里躲去,嘴里叫嚷:“诶~~~!!你谁啊~~!”

            那人就是一缩脖子,瞪他:“嚷什么嚷!你个毛孩子。来,给我看看你的纹身。”

           “纹身?我身上没有纹身。”

           听了这话,那人便立马回头,瞧身后进来的红衣人,一脸的你居然敢戏耍为师?!

            钟大一个头两个大,谁是你的徒弟啊?!外人一句话你就能怀疑到自家人头上。没好气地回瞪了眼自家师父,再和颜悦色地对床上的人道:“就是你左肩膀那个,他是我师父,想看看。”

            “我左肩没有纹过纹身的,不信你们看。”边说边脱去自己左侧的衣袖,可是话说完,他自己瞧着自己的左肩外侧愣住了。那里什么时候多了一紫色的纹身。样子独特,像是图腾,却看不出是个什么。

见了黄子韬的神情,钟大就是皱眉,刚刚说没有纹身,不像假话。为何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有纹身?

           黄子韬瞧了半天,哑然开口:“怎么会有的?我真没纹过纹身。”说完又抬头看床前的俩人,颇为不解,但瞧见那釉色青衣美人眼尾的纹样时,便眯起了眼睛:“难道不是你们给我纹上去的?我看跟你脸上那个是一个款式,只是你的是花,我的是啥都不知道。”

            “你真不知道你有这个纹身,那是个鹿头。”钟大讶异。

            “我也是第一次见啊!来你们这儿之前都没有的!”说道这里,黄子韬却突然顿住了,“你说,这是鹿头?”

           “恩,你倒着看,认不出也正常。喏,鹿头,鹿角。”钟大边解释边指给子韬看。

           由了钟大的指点,黄子韬算是在脑中构筑了这纹身正着看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便陷入了沉默。

钟大还想再问,却被他师父阻止了。就见他回头对了黄子韬轻声嘱咐:“你好生想想,如若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就尽管开口,我们先不打扰你了。”说完便拉了金钟大出了屋子。

            被拉出屋的钟大一脸的奇怪:“师父,你知道有什么隐情?”

            就见身边的人又回到了一副淡漠的神情:“为师也不记得这朵曼陀罗是怎么纹上去的了。只知道它很重要,它有我的过去,却想不起来是些什么。你让他自个儿静会儿,或许就有答案了吧。”言毕,也不让钟大跟着,一个人踱出了院子。


           同一时间,奉安堡内一抹青色的身影推开了藏简阁南侧的书房,“师兄,真的就不派人找暻秀了么?信送到已经三天了!”

          书房内正理着书信的人抬头:“那你想怎么办?我派去的弟子少说也得过几天才回来,你这么急,是想做什么?”

         “我…我就是不放心。”

          见了灿烈一脸的焦急,吴亦凡却想到了些别的,“你都如此不放心,我就奇怪了,那药谷金兄怎么就如此放心?这三日竹馆那边的弟子总说,那金兄整日无所事事,只是到处闲逛,说是有两次还是你带着的。师弟,你觉得他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这一番问话,让灿烈脑内急速地想着说法。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师兄这个堡主绝对不好糊弄。

           “我也觉得奇怪,他为何不急。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只说曼罂宫又不是龙潭虎穴,既然人家写了信,自然师弟在那儿就不会有危险了。奉安堡风光好,他看两日,师弟不在,今日便要告辞了。”

            “这就要走了?有说去哪儿么?”

            “没问,我想是去曼罂宫吧。他嘴上说不担心,大概心里也急。不显于面上,大概是不想我奉安堡过于难堪了。”灿烈张嘴就是之前想好的说辞,今儿他来的目的,可是找个借口出堡,皇城里的那人绝对说一不二啊。这个理由,估计师兄能接受。

            “是么?人是在我这儿丢的,他来看望的人不见了,却还想着给我留面子,也太奇怪了吧。”

“呵呵呵…是吧。”还好师兄只在怀疑那个钦差,灿烈松口气接着再接再厉:“所以说,我想跟他一起出堡,看看他到底去哪儿。若是回药谷,那我就跟着去跟药谷那边交代一下,若是他去了曼罂宫,那我也好帮把手啊。”

            “若是他去了别的地方呢?”吴亦凡抬眼,一双黑耀的眼睛望进灿烈的眼睛,满是探究。

           灿烈有些紧张,抬手搔搔后脑勺:“那我更要跟去瞅瞅啦,万一这里面套着点别的什么,对我奉安堡不利,就要防范于未然了。”话说到后来便神情严肃,又未认真,陈恳地看回书桌后的师兄。


             见了突然正经的师弟,吴亦凡就觉得自己心里刚起了那么一点的怀疑心思,就散了。虽然直觉这个师弟在撒谎,但他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一腔的正义热血,做什么都是为了奉安堡好,倒不至于会有什么别样的心思。思及此处整张脸便柔了下来,“去吧,你轻功好跟着去瞧瞧,有什么状况,及时报回来。”让他去查查此号可疑人物也是好的。

             见吴亦凡神情转暖,也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灿烈也松了口气:“嗯!一旦有状况,一定告知师兄。我走啦!”

           “去吧去吧,小心点。”


            等人出去了,吴亦凡又看回了手上整理的书信。韩家自二月里就一直让自己找人,说三殿下的伴读,黄子韬不见了。可一个伴读竟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小师弟竟如此重要么?可他暗中派人找了许久,竟是一点消息也无,既然说他受伤了,那这一个多两个月里能躲去哪儿?不会真的被曼罂宫捡去了吧?想到此处,吴亦凡便拿了薄娟,写了封消息,卷起出了书房往自己的主屋去了。



            是的吴亦凡要找的人,正坐在曼罂宫自己的床上出神。鹿头的纹身他不是没见过,而是在别人身上见过。自己逃出来,便是想来曼罂宫求救的,一路被追杀,好在最后一次失去意识后,被想找的人救了。这两日总算是神智清醒了些,可靖世子却已不在此处了,他便不敢再贸然开口。不过,这两日观察这宫里的人,也旁敲侧击问了点京城里的事,倒觉着这群人并不像与皇城里的权利有过分的瓜葛,或许真帮得上忙。如今,这突然出现在肩上的纹身,他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如果有变,他是真的怕危及三皇子安危。眼下,只能试试了。


          “说吧,你把我师父跟我又叫回来想说什么?”钟大看了靠坐在床上一脸严肃的小孩,正色问道。

         “前辈的纹身是怎么有的?”答非所问,却是另一个问题。

          “我不记得了,所以问你呢。”

          黄子韬盯着那张美颜看了半晌,像是要瞧出这位武林至尊是否在撒谎,但他仅看到了些许疑惑。于是接着道,“这纹身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有的,但我见过类似的,在京城。”

           “谁?”

           “如若前辈肯帮我救一个人,我就带前辈去见那个有纹身的人。”

           此话一出,金钟大就是一皱眉!这孩子胆子不小啊,也不看看他提条件的对象是谁?正想训斥两句,却被师傅抢了先。

           “好,你说。让我救谁?”

           “师父!”

           看了那张漂亮却不带太多情绪的脸,那朵曼陀罗依旧鲜红得艳丽。子韬没有理由地就觉得这个人可以信,开口:“皇三世子,赵励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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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嘿好好看哦 楼楼加油~~继续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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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谙芯 于 2015-9-6 10:35 编辑

第二十章 心思


           有诗云,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虽说只是个气氛,可这都过了一月有余了,世勋却在这两日觉得自个儿多了个背后灵。自从前几日鹿晗进了趟宫,回来就不知为何,整日地在自个儿眼前转悠。也不似以前那样总是逗自己,只是从各个角度盯着自己看。起先自己还手无足措,被盯得久了,耐不住开口问个究竟,而那人也只一副探究的神情,也不答话。几次下来,也是无力,只得选择无视。

          可到了就近两天,虽看不见人了,但世勋却觉得那人变本加厉。总觉得他轻功了得,无时无刻不在暗处盯梢着自己。莫名被监视起来的感觉,让人头皮发麻。因此这几日,做点什么都不得劲头,偏偏师傅每日留的功课又不在少,搞得自己有些忙乱恍惚。



         四月的天,午后已有些热了,今儿用过了午膳院子里却不晒,天上薄薄一层云压着,有些慵懒的气氛。而吴世勋正坐在石桌边,做一件他打死也没想过会学的事儿,刺绣。桌上放了自己跟师傅讨价还价半日得来的翠竹花样子以及半干的笔墨,面前是请丫头绷好的绣架,盯着那丝面上自己花半个时辰描好的线底,准备绣第五叶。可无奈瞅准了,刚下针,就第十次扎了自己的手。

          随着自己抽气的声音,便听见屋顶传来了那实在没有憋住,‘噗!’的嘲笑声。终是忍不住,将针插在娟子上,抬头对了屋顶喊道:“鹿先生,你究竟想要如何?!!”


          而屋顶的人,一瘪嘴,啊呀被发现了。谁叫这小孩儿这么笨,如此点时间,居然扎了自己那么多下,都学不乖的么?不情不愿飘下来,看了眼前以高过自己的少年人开口:“不怎样,就闲得慌,晒晒太阳,晃晃。”

          “先生哪日不是闲得慌?可您也不能做鬼玩儿吧。”

          被呛声的人,蹦起来就扯对方的耳朵,“死小孩,什么都敢说啊?!好歹我跟你师傅同辈,是长辈,长辈好吧!”

           “嘶~~~,是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吧。暗中窥伺别人不是君子所为!”捂了耳朵,嘴上却没有讨饶的话,也不叫疼。

           “唷~ 你小子还知道君子啊。来,你跟鹿先生讲讲,君子是什么?”听到他竟这样指出自己的错处,鹿晗便起了逗他的兴致。放了手,施施然坐到世勋刚刚坐着刺绣的石凳上,一脸兴趣盎然地瞧着还捂着耳朵的人。

          “君…子…?”听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世勋抓抓头,头一歪,脱口而出:“君子之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了。

         世勋有些被自己吓着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根本不知道,但却可以张口就来,自己这是被附身了?

而鹿晗则半眯了眼睛,“哦~~?那要怎么解释呢?”居然想也不想就答论语,想必之前定是记得烂熟?

         “额……”

         就见眼前的人,抓耳挠腮,就如忘记功课的孩子不巧被老师抽到般慌张,极尽能事想说点什么,却只有‘额’这样毫无下文的回答。鹿晗也不急,甚至用手支了脑仁歪着头就跟他耗着,看他会有怎样的应对。

          最终那人从慌张转了尴尬,再是疑惑,最后懊恼地承认:“我不知道,只是知道该这么答。”


          鹿晗一挑眉,坐直了,问道:“那……你不想知道,你为何如此么?”

          世勋看了仰脸看他的人,微皱的眉头带了关切,而眼里却透着蛊惑。茫然点了点头:“想啊……” 其实想与不想他倒不在乎,但那双眼睛在说,回答“想”。

          顺着意思,答案出口。就见那人展颜一笑,起身拉了自己:“走,问你师傅去。”便牵了人出院子寻人去了。



           走了几步,世勋便觉这么被牵着走,总有哪里怪怪的,便抽了手。鹿晗回头,瞧了他一眼,伸手摸摸他头,道:“不牵也好,别走丢了啊。”

            对着鹿晗尤为温柔的语气动作,世勋倒是挺莫名的,就这宅子里几步路,怎么还能丢了?可那人神情又颇为认真,脸上写着关心,这透着古怪的话语,他竟也没能出口反驳的话。

            那人转回头,背了手放慢脚步在前面带路,声音淡淡有些轻疏地传来:“世勋是不是不记得来这里之前的事了?”

           世勋一惊,他竟然知道?“嗯!”那,他还知道什么?还想问,却发现无从开口,正自捉摸要怎么说,就听前面那个声音继续道,“这么些日子了,你就不会好奇么?自己以前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问话的人只有背影,看不到表情,但世勋却从语气里听到了丝丝感概,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让人唏嘘的事。回想这些日子,每每想到自己的身份,竟只有略微怪异的感觉,却从未好奇过。自己也不清楚这么反常是为什么,只得老实说:

           “想过的。只是觉得,这里的日子很好。过去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当然,也想过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这宅子。可是,却又找不到非要知道这答案的动力。好似总有什么冥冥中跟我说,这里有师傅,有先生,就,该知足了。”一段话,听来如放下前世的人,而语气里又带了迷茫到极致的无所谓。听来干净纯粹,却大概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言毕,又觉得自己如此答案并未讲些什么,只得搔头傻笑接了句:“呵呵~~我也不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就……”



          听了如此答话,鹿晗也没回头,仍就不紧不慢带着路。世勋看不见他此时无神的表情,如果见了,大概会怀疑,他究竟听没听进自己的答案。


           记忆封存,相门绝学。可自愿来这宅子易容的客人,虽是想要重获新生,即便换了脸,却也不会忘记前尘,且易容后都会离开。而身后这个孩子不仅记不起之前的事,还仍是留在宅子里,不但每十日,就要动一次脸,而张艺兴居然还求着他收做了徒弟。年纪轻轻就从头来过,这一切好似都不是他自愿的,他的过去究竟藏了些什么?

            这几日明里暗里的观察,他过得再普通不过,而那次次逗弄,却发现他真的毫无城府,白纸一张。而刚刚冲口而出的论语,只单单说明他出身书香么?打小就念书的孩子,自然是父母宝贝着的,怎么这几个月了,也没见人找过?莫非.........

           鹿晗突然站定,回身盯了那张眉眼如画的脸, 问了一个世勋从未注意的问题:“你,照过铜镜么?”

           世勋愣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啊,自己长什么模样?他竟从未想过要知道。而自己的样子,到底如何?






            旸萝跟着庆叔跨进贤王府小佛堂的时候就是一愣。当初建府的时候并没有修佛堂,这里显然是后来就着偏楼改的。而那自小并不求神拜佛的人,正规规矩矩跪在观音像前礼佛。这是怎么了?

            等白贤起身往香炉里上香时,旸萝这才看到观音像下供着个檀木牌位,上书“先妣卞氏太孺人生西之莲位 阳上人白贤”。她这才记起今儿是初八。自从三年前,除了清明以及祭日,白贤每月初八二九都会进香,以消罪生福。他说缺了这么多年,如今更是马虎不得。要不是庆叔拦着,他连每月初一、十五、二三,三十都要算上。

           见他这样,旸萝心里不免有些哀默,又触及牌位上的字,心下更是一悾。那人骨子的倔强还是透出来了,他竟不在母亲面前称自己是赵家人,也不把她认做赵家妇。



            白贤回身就见杵在门口的旸萝,见她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宛然:“长姐怎么来了?”

            几日不见,那人今儿一袭青灰云锦,束了玉带,带了小冠,风神奕奕,颇有王爷的样子。旸萝脱口而出:“想来看看你。”言毕神色流转,好似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接着道:“我得了消息。那日你入宫回来,可还好?”

             她这么一提,白贤大概能猜到旸萝的来意。只是她说话间神色多了一份顾左右言他的样子,倒是没看懂。

            既然人来了,他有话要问。

            “皇上金口是开了,不过那只是家宴,真要他下诏怕是你我还得给些助力。先不提这个,既然长姐来了,上柱香吧。”不疾不徐转了个话题,至少让长姐先放了戒心。


             上香?!旸萝呼吸一置,接着心里就有什么荡开了。看向白贤的目光就越发得柔。接了庆叔递过来的香,旸萝毕恭毕敬磕了头,上了香,一切的规矩竟跟她去金家祠堂一模一样。白贤能让自己给他生母上香,除了他肯定自己什么身份的兴喜,更有他接纳自己的开心。

              礼毕,回身,就看见白贤真专注地盯着他看,眼里却没有她以为会有的温柔, “金家,有什么天大的秘密瞒着我么?”平铺直叙的语气,不像疑惑,也不像质问,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样的话语,让还挽在自己嘴角的弧度有些僵住。前一刻心中还万般旖旎,此时就如一盆冰水浇下,倾心的气氛,荡然无存。

             秘密?!他知道了什么?上香,竟不过是个幌子。



             旸萝一瞬的眼波流转,白贤看得分明。接着道:“在我娘的牌位前,长姐可不要讲亏心话。你跟我,是一条船上的人。”

           “呵!”他来这么一招,前句话还有些威慑力,这句话便刻意了。旸萝婉然一笑,语气柔和,开口却答非所问:“金家瞒着你的秘密,表姑母自然也不会告诉我。你是听到了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三年前我知道的事,长姐想必都清楚。我只是想知道,长姐是向着我还太妃?”

            旸萝有些被气笑了,这么多年,他的问题还是如此单刀直入,一点弯都不拐。“你想听哪个?我自然不会向着表姑母,她都不喜我姓金。我,向着金家,我这辈子荣华富贵的保障。”他想听的不就是这个么?

            “如若金家败了呢?”

            “我嫁与了你,你若成事,我还要金家做什么?”

            “呵哈哈哈~~ 你我果真,还是交易!呵呵呵呵~~”笑着的白贤,并不清楚自己心里现下是个什么感受。虽然一切他都了然,这份嫁娶不过是两个人合计的结果。

            今日突然就这么说开了,他竟第一次感到落寞。等笑够了,他竟又温了脸色,望了旸萝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庆叔,温壶酒去听雨轩。”语气依旧平淡,好似之前两人不过玩笑,细听却带了若有若无的叹息。末了便带头出了佛堂。


            起先看他笑得有些疯,旸萝便觉自己的话是否有些过了。再看他回复温和的容颜,那眼睛里,就算是刚刚威胁时还有的丝丝真挚,现下退得干干净净,旸萝突然就后悔了。自己刚刚嘴硬挑了最合理的理由,是不是不对?他突然的威胁逼问,自己满腹的小心事,何从说?不过说回来,那些满是利欲的私心,又为什么要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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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谙芯 于 2015-9-6 11:19 编辑

第二十一章 外族


           虽已经是四月的天了,但天上那薄薄一层云却能压得整个空气闷闷的。白贤一路走到听雨轩,瞧了那蓝灰的天,心里烦躁异常,跟着脚下的步子也较平时急促了些。

           看了前面背手急步的人,旸萝心下不断揣测,是什么惹了他。自从再见面以来,这人可比三年前稳重多了。现下一言不发,即便是个背影都能透出急躁的情绪,刚刚的话,该不会影响至此吧。那么,是那日宫里发生了什么?还是,金家的,什么秘密惹了他?想劝几句,但又无从开口。且待一路走到听雨轩,那边水开天阔,凉风习习,他出了口气缓缓,也更能听得进话了。



            直到轩内坐下,就着以摆好的汝瓷酒具,三杯梨花白下肚,白贤才觉憋着的那口气顺了些。自己究竟怎么了,只觉这春日的阳光即使有了云,也有些刺眼。不过湖面总归有些风,眼前也不再四四方方了,总算是舒坦不少。视线一转,便见旸萝在一旁倒酒、温酒、斟酒,动作连贯竟做着伺候人的事儿。

           又一杯酒放到了自个儿面前,旸萝这才抬眼看了自己,开口:“顺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刚刚急了些,不会瞒你什么的。”


           这么低眉顺眼的旸萝,白贤第一次见。但总觉得这样的不是她,刚刚那样的才是。端了手里的酒杯,这杯入口的确比前几杯柔了许多,转眼瞧了温酒铜炉,算了,还是正事要紧。既然她柔了态度,温了语气,自个儿就不要再计较了。


           搁了酒杯,白贤伸手去拿铜炉里温酒的汝瓷瓶,故意将手浸到水里,心里默念至三便“嘶!”的一声,再忍不住疼,将手抽了出来。

           见他莫名其妙就烫了手,旸萝急了:“怎么了?都多大的人了,温酒的水仍是烫人的,你不知道么?肃青,快去给你家主子拿金疮药来。”吩咐了人,回头就见白贤仍痴痴地看了自己刚烫伤的右手,还用左手去碰那微颤着通红的无名指跟尾指。刚一触碰,就疼得皱眉。

           见他这样,旸萝忙抓了他左手拉开。“你这是怎么了?想试试自个儿会不会痛?!”

           白贤抬眼,一脸迷茫又认真地看了眼前人:“嗯。不管试几次,都会痛。”

           “几次!!”

           “可是为何,赵十三他就不痛呢?我分明见他整一句话都将手浸在水里。可他,竟毫无反应。手指连红都未红。”

           “皇上?此话怎讲?”

           “还有,他是不痛不痒,但俊绵哥相同的地方却烫得通红,痛得他冷汗都下来了。他自己是取过酒,可要等到十三故意烫伤之后才发作,这也过于诡异了。”


           这样的描述,不禁让一向镇定自若的旸萝皱了眉:“是不是,就好似该出现在皇上身上的伤,却到了俊绵身上?”

            闻言白贤就是一点头,的确,就是这种感觉。


           见白贤的肯定,旸萝则陷入了沉思。给自己斟了酒,温热的梨花白,总是更好的弥漫了梨花香,让人沉醉。慢慢自酌了一杯,便像是想起了什么,淡淡地将话问出口:“白弟可曾听过西域有一族,名唤巫妖?”


            “巫妖?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善类。巫跟妖还能是一块儿的?”

            “我也是好多年前听了走商西域的人说起,西出祁关有连片的草原、沙漠还有雪山。而这片区域的游牧民族最敬重也最畏惧的一族称为巫妖。他们神出鬼没,医术了得,还能求雨祈福,因此有了这‘巫‘字。再来,他们常常独来独往,且个个样貌异常妖异美艳,雌雄莫辩,而眼瞳有时还能是异色的,因此就得了这‘妖’字。他们世代出没西域,相传千年之久,没人知道他们打哪儿来,往哪儿去。但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

        

            “这样一个异族跟俊棉哥受伤有何关系?”

            “只是传说。”说道此处,旸萝起身踱到边栏望了湖面,接着道:“此族人,会做最灵验的挡灾傀儡,千金难换。”

            听了这话,白贤觉得好笑:“挡灾傀儡?有人信?大家不去佛堂,却求个巫不巫妖不妖的外族人?”

            “那商人说这种傀儡可不是什么纸娃娃稻草人儿,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什么意思?”

           旸萝回头,看了白贤,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初听也觉惊骇,细问下来,那人解释说,挡灾挡灾,就是一个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替另一个人消灾去祸。说直白一点,此人任何的伤病甚至中毒都能应到档灾傀儡上,而若傀儡不死,便是一生一世。所以,就算你要杀那人,先死的,也是他的傀儡。”

            “怎么可能?!”

            “我当时也觉得匪夷所思,只当那人跟我逗闷子,或是西域的传说当不得真。听听,也就放于脑后了。可刚才,你提到俊绵的事,不得不让我又想到了这早前听到的传说。很多事,你若套上这样的关系,就能解释了。不是么?”



            旸萝一席话,让白贤陷入沉思。为何,俊棉哥一直被太妃养在身边,为何,他总是身子不好,为何,他自己总是淡淡忧伤念着菘华山那人,却情愿自己被锁在那小小的院子里。越往下想,便越觉得事实如此。可…“有什么方式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么?”问题一出口,再一想,白贤就笑了,不禁感叹:“谁会去担个刺客的罪名来印证这匪夷所思的传闻。”

            听了这话旸萝也是无奈:“是啊。不过我倒是听表姑母无意间说过一句,有你有俊绵两张护身符,金家上一朝跟这一朝都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欺负了去的。”

            听了这话,白贤苦笑,幽然道:“护身符?呵呵呵呵……护身符,消灾去祸的物件而已,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他儿子做嫁衣。呵!可惜啊……不知是被谁算计了。”


            话末了,再饮一杯梨花白,这话题也就此放下。传说毕竟是传说,跟眼下要做的事并无关联。白贤起身来到轩边,湖面微风此时恰到好处,深吸口气便侧头问了坐在一旁正喂鱼的旸萝:“长姐觉得什么日子定我们的婚事好?”

             听他转了个话题,旸萝的神情语气倒是慵懒了不少:“圣旨还没下呢。你这么等不急了?”

            “赵十三拖着不下旨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不想,太妃也不想。我自是不用娶什么徐家二小姐了,但跟你的事却可能被撂下不提。”

           听他提起那个人,旸萝喂着鱼,有些感慨:“对了,徐家二小姐这事我是听说了。还真没想到左相这老头平日里刚直不阿的,却也不过是审时度势之人。之前别人只要提起他那点往事,他就拉脸,如今倒亲自找女儿,扮情深意重来了。我看啊,芸箐那丫头是越发出息了。”

            “我可听说,她并非在风尘长大,她母亲可是养她到十四入宫当差,她十六那年才去世的。打听了她如今的年纪,还有登台的时间。本王便好奇,京城达官贵人那么多,她一个头牌鹂姬怎么就拿了玉佩去找长姐你了呢?”刚刚还闲暇的氛围,因了最末这一句便又转了气氛。



             旸萝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这事她也不想瞒。“我得知芸箐居然是徐家二小姐时,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她与我进宫的时间一样。那时候我只知她家境不好,便以为是个平常人家的女儿。我与她交好,不过是因为能说得上几句体己话。可后来,我才发觉,她虽没有坏心,但很会趋利避坏,她总向着我,也是因了我的身份。后来我掌后宫事宜。她总因了我的关系做些趋炎附势,登高踩低的事。我觉得她太想出头,便找了由头让她从管事罚去书阁做了丫头,便再无什么联络,直到她拿了玉佩来找我。那时才知道,她居然入了夕鹂院,做了歌姬。不过么,依她的性子,想嫁与你的心,可是不假。”

            “那长姐觉得,我收么?”白贤突然想知道,这事旸萝是什么态度。

            “收不收王爷做主。不过她那个身份,养在别院也就罢了,可不能登堂入室。即便是个什么徐家二小姐。”


             见旸萝有那么点夹酸,白贤就是一乐,多少年才有一回能消遣长姐的日子:“徐家如今有了皇妃,皇上都护着呢。长姐,莫不是怕当家主母的位置有人抢?”

             听了这话,旸萝也不慌,嘴角一抹笑,回头看了白贤,眼神笃定,只一句就叫白贤没了反驳的话语:“你不会答应。”



              “主子!福公公宣旨来了。正在前堂。大喜啊。”庆伯疾步往这边来,老远就喊话,如此不稳重甚是少见。到了轩内,这才站定,还喘着气却做起了揖:“恭喜王爷,恭喜郡主。皇上赐婚的圣旨下来了,还赐了好些聘礼,都是国库里上好的珍宝,说是自己亲弟弟取正妻,不能失了皇家的颜面。二位主子快去前厅领旨吧。”

             听了这话,白贤总算是笑意漫了整张脸,气色比之前精神的许多。来了!这回任谁都不能搅了这桩喜事了。看了旁边还有些愣神的旸萝,他竟一笑,大大方方牵了她的手,一同往前厅领旨去了。






               此时白府一片喜气洋洋,而张宅主屋里却意外有些火药的味道。张艺兴正颇没形象地歪在一张椅榻上,身上盖着张麻色的薄丝被。眼前两个人闯进屋时,他正准备眯会儿。鹿晗斜靠在门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站在榻前瞪眼抿唇的人,正是从来没发过脾气的吴世勋。也不知怎么了,平常怎么捏扁揉圆都没事的软糯性子,今儿颇有我十分生气的意味。

            吴世勋起先跟着鹿晗,只是对自己的过往有那么点好奇。而当他突然意识到自个儿的长相或许已不存于世间了,一股子莫名地怒意或者悲伤,便窜了出来。细想,他师父精于易容,除了会一时扮作他人,更叫人惊叹的是,能将任何人的整张脸永久换个模样。

            那么,他对自己动过刀么?吴世勋突然想到这里不管丫头还是门童那出色的模样,便突然觉得心中一空。为何,自己屋里没有镜子?想着想着,他便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人莫名其妙地改了,而那个人还是他即便什么都不知道却最是信赖的师傅!思及此处,吴世勋就觉身边忽然人人都顶了张假面,无半分真实。



              进了主屋,见那人懒洋洋的,一脸疑惑看着突然闯进的人,自己冲口便是:“师父,我这张脸是我的么?!”一股质问的口气,却带了点恐慌。

             而张艺兴却是姿势都没变,懒懒的回了句:“在你的脸上,怎么能不是你的呢?”

             居然是如此无所谓的口气,暧昧不明的意思,世勋就觉得心凉了半截,“我的意思是,是不是我原来那张?”问到后来满是胆怯。

             “原来?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一句话懒懒散散,世勋听来居然全是即便不是,你又能如何的态度。

             莫非自己真的被换脸了?!“为什么!师傅怎么可以!!”一句话,惊怒交加。浑身气得抖,却也没砸个杯子,踢个椅子,只一个人就那么定在原地,双手握拳,捏得死紧。

              他是生气了,而张艺兴仍是没有换个姿势,一双眼看了眼前的人,瞧不出情绪。


               这样的无动于衷,世勋不知道接下来能怎样。喘了半晌,却仍是慢慢开口。

               “我的脸,是……是我的么?”一句话,到后来语气都投了祈求的味道。好像即便不是,也希望他师傅说句是。而他师傅还是没说话。

               突然,他便觉得不该问的。如果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骗自己了。可这张脸,是或不是有很大的区别么?自己想从它得到什么?又为什么,一去细想自己的模样,心中便惊恐顿生,好像有个黑洞要把自己吞了?



           见眼前的人,弱了气势,从义愤填膺到思考纠结,再到慢慢透出的恐惧,张艺兴还是心软了。下了榻来到那人面前,搂住已经捂了心口的少年,在他耳边柔声道:“你的脸,是你的。师父我不会不问你一句,便把你父母给的改了。没事的,在师傅这儿没事的。有你鹿先生跟我在,你会没事的。”右手轻拍那人的背,一句句没事的安抚怀中的人,就如同哄着半夜惊醒的幼童。

            张艺兴过来抱住自己时,心口的痛苦恐惧早已压过了早先的愤怒。而在听清了这张脸是他自己时,心下陡然一松,那快窒息了的感觉也在那人的轻拍下,渐渐平静。鼻下飘来一股甜香,师父的怀抱虽是第一次,却叫人安心。恐惧渐去,便困意来袭,没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感觉到怀里的人睡过去了。张艺兴示意还靠在门边的人帮忙。那人眼神里全是嫌弃,磨叽过来,一起将世勋扶到榻上安睡。



             把人安顿好了,鹿晗便抓了人拉到屋外,关上屋门,到院子里的石桌边把人按在凳子上,两手仍放在那人双肩,问道:“到底什么事非得瞒着他,而且连我也不告诉?嗯?”认真的语气难得,而那副表情还带了点担忧。

             “很多事,还不是时候。”

             “那你就用忘忧?”

             “那香是为他好,没看见他到后来都快憋着自己的了么 。”

             “哎............好吧。”叹了口气,鹿晗撤了双手,他不想说,自己便拿他无法。罢了,他要怎么对那小孩儿,自己也插不了手。可“那有什么,你不能告诉我?”


             见鹿晗都肯拉下脸来问,知道他捉摸这事儿有些时日,便语重心长解释道:“宫里的事,你最不爱多管。那些个勾心斗角审时度势的事,你不是嫌麻烦么?这些事你不知道,跟太妃那边你便越自在,爱说什么说什么,不用忌讳这个担心那个的。我这里有分寸,什么时候你该知道了,我再瞒也是瞒不过的。现下,不要你操那份心,你还不乐意了?”

            有时这种照顾自己的心思,鹿晗自然清楚是为了自己好。但他那洞悉一切的语气,什么该知道的时候便知道了,莫名就有些让人来气。可那关切的神情,坚定的眼神,鹿晗第一次觉得这个人捉摸不透,而那份坚持背后有些让人心疼。

             认识他三年以来,虽说很多事他都以‘不可说’糊弄过去了,但没有哪一件让自己为难,或者难受的。可这么体贴的一个人,怎么看起来被压得有些过了。一直以来,自己都过着随心所欲的日子,一切决定说一不二,而这个人最懂自己这点,也尽量地迁就。可今年以来,似乎这个往常有点懵,有点风轻云淡的假道士,违逆自己的时候多了些,也比往年看起来累了些。


             鹿晗突然就觉得自己常年的任性,有些说不过。于是蹲下,仰视了那张有些淡淡愁容的眉眼道:“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问了。可是,这件事跟我,跟约定,息息相关。有什么我能帮的,你尽管开口,别自己一个人都扛着。我不会问你理由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成?”


             “哎呀!你鹿晗还有这么乖巧听话的一天啊?!果然,人活久了,便什么都见着了。”

             “你个死神棍,少得了便宜卖乖,老子不问理由,可没说不拿报酬。你就等着把你的相门都赔给老子吧!啊哈哈哈哈哈~~~”


               两句玩笑,这个话题也就过去了,是两个人的默契。鹿晗不分青红皂白站在自己这边,让张艺兴心头果真舒坦了不少。刚还有些有些疲态的样子,精神一抖。他肯为自己分担,即便不做什么,也觉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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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藏在壁橱里的猫 于 2015-5-2 20:46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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