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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你听说过俄罗斯轮盘赌这个赌博游戏吗？”
感觉到身后的人没了声音，半晌度庆洙轻声问。
“嗯？”
“那是一种游戏，一种很残忍的赌博游戏——左轮手枪的六个弹槽里分别放入一颗或者多颗子弹，旋转转轮之后，参赛者轮流把手枪对着自己的头扣动扳机，中枪的自动退出，怯场的也算是输——这是一种二战时期用性命压为赌注的游戏。”
卞白贤不说话了。
“你看我们现在玩的游戏。。和那个游戏是不是有点像？”
度庆洙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响起来，却许久得不到回应，卞白贤在他身后默不作声，只是呆呆的站着，似乎想要把那些指令看得更详细一点，以方便自己找到任何的漏洞。
但是他失望了。
闭上眼睛，卞白贤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不得不承认，他们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慢慢俯下身，他把自己的手掌搭上度庆洙的双肩，轻轻地捏了一下，这才低声说：“要不要。。干脆就。。试试看？”
度庆洙回过头看他，大而滚圆的眼睛依旧，只是眉毛皱得很紧，半晌才干脆撑着身子盘腿坐了下去，手指顺着地面摸索过去，有点微微颤抖地拿起了剪刀。
“你先来？”
卞白贤也在他身边半坐半跪下，目光一起投向那四根线。
红色，黄色，蓝色，绿色。
“四分之一的概率，还是蛮大的，你选哪个颜色？”
卞白贤尽量用轻快的语气说话，结果度庆洙一扭头看向他，表情严肃地说：“你说如果我们和上一轮一样放弃，会不会直接到下一轮去？”
卞白贤愣了一下，半晌吐出一口气，把自己的手臂搭讪度庆洙的肩膀：“上一轮，我觉得是因为大家都没有按，所以才活了下来——你记得不记得我们原来看过一个什么综艺，按下去的人，反而是自己死掉？”
“是啊。。不一样了。。”度庆洙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四根线头上来回扫视了几圈，慢慢说，“那我就选。。红色和黄色。”
“为什么？”卞白贤条件反射地开口询问，“我也想选红色呢。。”
“那红色让给你，我选绿色。。”
“算了，还是凭借第一感觉选好了。。”卞白贤摇了摇头，努力用轻快的语气说话，“那你准备先剪哪个？”
度庆洙闭上了眼睛，虔诚地用手指在红色和黄色之间点来点去，嘴里念念有词了半晌，纵然是卞白贤觉得心里紧张到快要哭出来，却还是被他逗笑了。
“黄色。”
“你考虑好了？不换了？”
卞白贤紧张地瞪着他拿着剪刀的手，生怕他就这么直接剪了下去，度庆洙摇了摇头，一咬牙，扯起那根黄色的就作势要剪。
“——等一下等一下——”卞白贤惨叫出声，“你先等等。。别急。。我们还有时间——”
度庆洙看了他一眼：“要不然你背过去？我剪完了要是还活着，就喊你一声？”
卞白贤瞪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了：“庆洙啊，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我觉得有点。。我觉得很害怕。。”
很害怕我背过身之后，没有任何的声音再出现，害怕等我回头去看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漫长的时间里，等待这一轮过去。
度庆洙不说话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控制着剪刀开开合合，目光垂落下去，看着那四根决定了他们生死的线头，半晌才轻声说：“那干脆。。就别剪了好了。”
卞白贤没有说话。
半晌度庆洙的视线里，白贤那双很漂亮的，细长的手伸过来，硬生生把剪刀抢了过来：“还是我先来吧，你先剪。。我比你还要害怕。”
度庆洙瞪大了眼睛，看着卞白贤跪在地上弯下腰，拽住那根蓝色的线头，就这么直接而迅速地剪了下去。
“白贤——”
他的惊呼卡在嗓子眼，半晌因为紧张而端起的双肩疲惫地垂了下去，冷汗却已经不自觉流了出来：“你还。。活着。。”
卞白贤扯了扯嘴角对着他笑，笑得却比哭还要难看：“现在的概率是三分之一了，庆洙啊，你要不要试试看？”
度庆洙从他手上接过了剪刀，在剪刀的把手摸到了一手冰凉的冷汗，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卞白贤，卞白贤又向着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脸上的肌肉都因为紧张而僵硬了。
“白贤啊。。你还是转过去吧。。别看。。”
他轻轻地说。
卞白贤摇了摇头：“你动作快一点，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马上剪掉，我不想转过去。。”
等待的感觉，很可怕。一个人等待的感觉，却像是把那种恐惧感放大了无数倍。
（3）
度庆洙默默地看了他半晌，扯起那根黄色的线头，剪刀慢慢凑了上去，卡在线头边缘，半晌却无法继续下一个动作。
“白贤啊，就算。。”
“你闭嘴！”
听出了他似乎是想要说相当于“遗言”一样的话语的卞白贤，愤怒地喊了出来，度庆洙被他吓了一跳，手下动作一紧，下意识地就这么剪了下去。
“咔嚓——”
清脆的声响，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却在耳中无限延长开去，卞白贤的肩膀猛地一缩，目光却不愿意离开度庆洙分毫，而度庆洙手上还紧紧捏着剪刀，眼神却有点涣散。
——什么也没发生。
度庆洙的手指一松，剪刀“啪”地落在了地上，他喘了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的眼睛定焦，不想让白贤知道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的那个刹那，他的心脏几乎停跳。
但是手臂就像是拎了太多的重物一样，绵软无力，他身体一歪，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冷汗涔涔浸湿了他背后的衣料，整个人就似乎脱力了一样，那种似乎就卡在死亡的边缘的感觉，让他在做完了之后才突然感觉到。
他勉强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卞白贤，后者把整个背脊抵在墙面上，微微张着嘴，脸上的神情恍恍惚惚地从地上的剪刀移向他，手指张开了又合上，半晌也做不出一个完整的动作。
度庆洙扯了扯嘴角，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干涩，但是却控制不住，只是这样笑着笑着，眼眶就要湿透，卞白贤瞪着他，半晌嘴角抽搐了一下，嗓音喑哑难听：“笑什么。。”
问题问出来了，却显得单薄无力，卞白贤的喉咙动了一下，却也跟着度庆洙一起大笑出声，一边笑，眼泪就掉了出来，不知是笑得太厉害，还是如今才反应过来，害怕到了极点。
他们的笑声就像是疯了那样，认识了那么久，似乎都没听到过对方笑得那么大声那么肆无忌惮，就像是遇到了生命里最好玩的那件事。
笑到最后，已经不知是哭是笑，脸上的泪水汗水混杂成一团，刘海也因为这突然呼啸而来的恐惧感，汗湿成一绺一绺。
“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还没死。。”
度庆洙喃喃地自言自语，却不知道卞白贤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放弃吧。。算了吧。。”
卞白贤靠在墙上，脑袋斜向一边，他伸出手抹了抹脸，笑得依旧肆意，“干脆就。。一起死了算了。”
等待很可怕，但是两个人一同的等待我还能忍住。
选择并不难，但是选择带来的死亡，我们都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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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3-4 20:57:05